敞口碗中清亮的液体,犹如一面圆镜,清清楚楚地映照出一个人!
一个将后背紧紧贴在天花板上、俯视着房中一切的人!
我一声惊叫差点出口,生生又咽了回去。
只觉遍体生寒、心中惊恐:这个房间竟然真的有第四个人!并且埋伏在屋顶的天花板上!
我死死硬着自己的头颈,以防自己不听使唤、抬头查看。
怪不得大人和夫人这般古怪做戏,原来真有人在监控着我们!
会是什么人?这可是在红蔷堡,一切都是大人说了算,他与夫人都如此忌惮,那……只能是圣王,或者是圣王派来的人。
“还说好饿,赶紧喝了吧。”夫人手指有意无意在我的手背上拂过,看着我,眼中有惊惧亦有欣喜——她是真的害怕,但她知道我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处境。
“是的,夫人。”我接过碗,将碗中之物一饮而尽。
夫人盯着我的嘴,微微做了个眼皮耷拉的动作。
我心似明镜。
“这是什么,真好喝,”我真心叹道:“谢谢夫人……连我自己都有些恍惚了,也许夫人和大人说的是对的,我像是做了个长长的梦,终于梦醒了,就只这片刻功夫,脑子中像是混混沌沌,不记得什么了……夫人怎会哄我呢……哥哥和姐姐他们何时归来……好困哪……怎么这么困呢……”
我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眼皮已无力睁开,口齿亦含糊起来。
……
夫人将我轻轻放倒床上,为我拉上被褥。
等了片刻,只听头顶传来那紧贴天花板之人的声音:“怎样,睡熟了吗?”
夫人应道:“是的。”
这个声音我听到过,是谁呢?
是——那个在圣星堡中带我拜见圣王的青衣星使!他叫什么来着……思灰!
我的眼前即刻浮现出那人目光锋利、神情倨傲的样子,是他!我不会错认他的声音!
这埋伏在红蔷堡我的房间、连大人和夫人都心生忌惮的人竟然是他!
当然只能是他,他领命而来,难不成让圣王亲自一身黑袍地躲在房顶上?
我气息平顺,一动不动——貌似酣睡、实则清醒,我已经锤炼了十六年,已经可以骗过所有人。
耳中听到思灰飘然而下的动静,他脚刚一沾地,就来到了我的床边。
“她回来的时候,已是疲累不堪,我在刚才她喝的东西里又加了剂量,一时半会儿是要酣睡不醒了,还请星使放心。”夫人的声音清婉,却也不卑不亢。
“唔。”思灰冷淡地应了一声。
“圣王到底想要怎样?亲自将美意从寻物途中带回,洗去她的记忆,又用我儿穿云和画海相挟,令我夫妇二人在美意面前做戏,让她确信她真的是大睡方醒,过往种种就算有记忆残留,也不过是梦境一场——圣王如此煞费苦心,到底意欲何为?!”大人语气冷然,不满至极。
我听在耳中,心中百转千回,一团迷雾,鬼影瞳瞳。
“哼!”思灰不屑,冷笑道:“还好意思说,刚才差一点穿帮!我自然相信圣王法力,洗去美意这小姑娘的记忆,是小菜一碟!若不是你家夫人言行失态、唤起了她的残存记忆,她怎么可能还记得那么多!差一点要坏了圣王的悉心安排!估计这次睡醒,是真的全然不再记得,你二位可要将戏做足,莫再勾起她的前尘回忆!”
“我问的是,圣王到底要将美意如何?!”大人压低声音,语气里蓄满了风暴:“你若不说,我便去圣星堡亲自问他!与他相交数千年,他竟然拿本人的儿女性命来要挟我!”
“堡主息怒,你对我发火没用。圣王的心意和安排,我怎敢随意揣测,不过是踏踏实实,依令行事。”思灰阴阳怪气地说:“总之,美意小姑娘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并且经你二人确认是第一次醒来,过去一切皆无记忆,明确无误之后,圣王会安排人将她接入圣星堡,到那时,你夫妇二人勿需再伪装,穿云和画海亦会安然无恙。好了,好了,我先回去复命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你刚才也听到了,美意她,确实是不再记得往事,就是偶有残余,她也以为是梦而已,星使可以放心向圣王复命。”夫人的声音听上去比大人冷静了许多。
“是了,是了,这样最好,”思灰呵呵一笑,随即又抱怨道:“谁想得到她刚才一声尖叫、惊醒坐起,吓得我无处藏身,只得将身子贴在屋顶上……脊背到现在还是疼的!”
“圣王既已洗去美意记忆,你又对圣王法力十足信心,那么就算美意醒来,她也不可能识得你是哪位,星使何须慌张至斯?”夫人话语轻柔,绵里藏针。
“话不是这么说,美意这小姑娘,当初可是我亲自带着她前去拜见圣王,她当时可是惊惶万分,我怕我的面容在她心里留下印象、勾起她的回忆,那圣王怪罪下来,我可就担待不起……算了,不说了,你夫妇二人顺从圣王、全力配合,我可都看在眼里,回去自会如实禀告,说你们尽心尽意……”思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