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车行使到村里,天色已晚,家家户户炊烟已经升起。
从张家私塾放学的童子们认得这驴车是谁家的,便也纷纷让道,眼神带着炙热和感激。
张墨卿一直觉得,张家祖父与大伯教了他们读书、圣言圣行,而他们家长辈也付出了劳动,算是一种对等。
他们尊师长便是德行,但无需对张家所有人都这般。
可他们依旧打心底里去尊重,可想而知,这时代对能读书是多么的看重。
即便他们无法各个都取得功名、为官一方,却也能另有一番造化。
从东南角门进去后,张墨卿摸了摸肚子,有些撑了,便与陈氏分道扬镳,直接回了前院,不再用晚膳了。
若是夜里肚子饿,房间还有些糕点能止饿。
张墨卿的屋子与大哥的相隔很近,他路过时,从支开窗子里没有见到大哥,想着应该是去了西小院用膳了,心中便有些怜悯大哥将会惨遭母亲磋磨的场景。
这,就真不怪他了啊。
张墨卿心中的小人儿无奈地摊摊了小手。
想了想,他也没直接回屋,直接在小庭院里散了会步,消了下食,才回了屋继续看一会张元集注,就默背一段。
二月底的时候,三个哥哥已经考完了县试,算算日子就是出榜的时候了。在四月初的时候便是府试,五月底或是六月初,便是要院试了。
他也只有不到三月的时间来复习了,若是过了院试成了秀才,没准还能蹭一波取得举人功名的乡试,过了万事大吉,不过就要等三年了。
院试、乡试、会试,比重最重要的大多都是有关政策的策问,而且一场比一场问的深。
张墨卿也不知是不是该庆幸,无需用他前世那明代的八股文作答?
夜已经有些深了,三哥是早已经回了前院的屋,还与他说了会话。
可大哥和二哥,还未回来,想必是母亲留话,正与大哥说退亲的事了。
而二哥估计在那是当陪聊的角色,毕竟要想大哥多说话,还是不易的,母亲一人唱独角戏,也累的慌。
伸了个懒腰,张墨卿便吹了烛火,将头顶的角髻散了下来,一头垂至背脊的乌黑长发就落了下来。
好看是极好看的,又黑又直,只是每每到了洗发的时候,就顿时明白了前世女生的痛苦。
张墨卿随意拨弄了两下发丝,就又了打个哈欠。
没准是今日心神波动极大,确实是把他有些累着了,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在中途虽然迷迷糊糊听见了大哥与二哥回了自个屋里传来的动静,他也只是稍稍醒了一会,又继续沉睡了。
半夜,村里的几条野狗撒欢地吠了几声,猫儿也边兜转边寂寞地嗷嗷叫上两声。
原本睡得正香的张墨卿,腹部突然传来一阵绞痛,瞬间冒着冷汗惊醒了过来。
再也顾不上穿戴整齐,就直接披上了一层外衣,急急往茅厕跑去。
疼啊,张墨卿似将自己的唇都咬了出血。
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回到屋中,还未有一刻钟,腹部又开始做妖,直把张墨卿疼得白了脸,没了血色。
反反复复,终于是在晨鸣之时,稍稍好了些,如此也把张墨卿折腾个够呛,直接又倒床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中,张墨卿耳边听见了,什么“时辰不多了”、什么“晚了”的话语,顿时吓醒了,难道自己得了个什么绝症?
可是自己不就是拉肚子了么?难道是极难诊治的肠炎?没准真是,在现代也许一个抗生素就能解决的事情,在古代却是绝症了!
张墨卿睁开眼,摸了摸肚子,觉着已经没有绞痛感觉了,虽然能自己察觉到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但也不至于像是得了不治之症的感觉。
二哥张延川一眼尖,就看到张墨卿醒过来了,立马小跑了过来,蹲在床塌前,难得没有啰嗦地担忧道:“四弟,你可醒了!可是有什么想要的?哥哥这就给你去办!”
张墨卿一时也没有注意屋子里的人,看着二哥焦急的样子,顿时有些感动,他想他再也不嫌弃二哥了。
“四弟,别磨蹭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张延川看着张墨卿面色苍白,本该温和腼腆的秀气模样,此刻满是虚弱,心里还真有些心疼。
这是要他交代后事了?
张墨卿心下一惊,立马抓住二哥的手腕,急忙道:“二哥,快,快换个郎中,我感觉自己还有救!”
他刚一说完,就听见小木塌处传来极有磁性的笑声:“哈哈哈,四弟,你真逗啊,你在想什么呢?你难道还信不过二叔的医术?”
这哪怕不见人影,也能知道是谁了。风骚如此,也只有大伯的小儿子,他家三哥了。
不过二伯?
张墨卿愣了愣,二伯虽未像大伯在出事前有过功名在身,却也从小读圣贤书。
后来张家出事,便之后学了医,自个儿也学了种植药材,医术也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