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昌国卫那名军卒猜测得并不错,观海卫的战利品确实大部份都是自掏腰包的。
观海卫一众武官为了逃避军法惩处,昨晚竟然丧心病狂地杀死了在营地附近露宿的难民,共计一百六十四人,其中九十六名男性的人头被他们割下来,当成贼人的首级报功,其余妇孺,以及那些无头尸体则全部挖坑深埋了。
尽管认为跳江的宋大眼已无生还可能,但正所谓做贼心虚,为了让事情看起来更加真实完美,所以观海卫一众武官自掏腰包,向附近村庄的百姓收购了一批家禽家畜充作战利品,至于粮食和兵器等则从卫所的内部匀出来。
约莫半小时后,小吏们终于清点完观海卫的“战利器”,并且记录在册。
余林生把册子递给观海卫挥佥事侯仁杰,后者提笔签了字,然后不动声色地试探道:“余千户,眼下虽是阳光普照,但天有不测之风云,指不定什么时候会下雨,那些生畜倒是无所谓,但是粮食茶叶布匹这些物品若是淋了雨可就糟了,为何总督大人还命大家把战利品都运到这里露天摆放呢?”
余林生耸了耸肩道:“某家也不清楚,不过大帅做事向来如此,让人捉摸不透,总之,大帅既然这样吩咐,肯定是有他道理的,咱们不用管,照做就是了。”
侯仁杰打了个哈哈道:“说的也是,总督大人行事高深莫测,用兵如神,譬如昨晚那一战,连咱们观海卫和昌国卫都被瞒过了。”
余林生瞟了侯仁杰一眼,心道,大帅为什么要瞒着你们,自己心里没点逼数?不过,总算你们观海卫和昌国卫都参战了,而且还有所斩获,要不然以大帅的脾性,你们这帮消极怠战的家伙全部都吃不了兜着走。
余林生没有接话茬,侯仁杰讨了没趣,不过这家伙是个老兵油子,依旧面不改色,竟在校场内闲逛起来,四处找人搭讪套近乎。
侯仁杰倒不是想打探什么内部消息,纯粹是为了混脸熟拉关系。侯仁杰逛了一圈,估计是觉得铅山千户所千户熊柏老实巴交,比较容易忽悠,于是便亦步亦趋地跟在老熊旁唠嗑闲扯。
熊柏本来就是个没主见老实人,在卫所里真正拿主意的实际却是副千户洛弘,此时,侯仁杰以指挥佥事的身份“折节相交”,熊柏虽然觉得烦腻,却也不好意思撵人家走,所以一边忙碌一边应付着。
“熊千户,按照总督大人给出的赏格,咱们全军的战功加起,赏银怕是也要五六万两吧,再加上死伤弟兄的们的抚恤,怎么着也得要七八万两,如今国库吃紧,也不知能不能兑现。”侯仁杰聊着聊着便转到赏银上面了,毕竟这都是大家目前最关心的话题。
“肯定是会兑现的,大帅向来言出必行。”熊柏答道。
这时余林生正好在旁边,这小子早就厌烦侯仁杰在这里喋喋不休了,略带嘲讽地道:“侯佥事不必担忧,缺了谁也缺不了你们观海卫那几百两赏银。”
侯仁杰眼底闪过一丝羞怒,不过脸上却是陪笑道:“呵呵,说的也是,嗯,你们忙,在先行告辞!”
侯仁杰脸蛋再厚,这时也不好意思继续在这里纠缠,告辞往营地行去。
然而就在此时,一队神气的锦衣卫飞快奔了过来,迅速扼守住道路两边,同时大喝:“总督大人驾到。”
侯仁杰凛然退到道旁,很快,一支荷枪实弹的悍卒迎面而来,紧接着,宁波府的一众官绅大贾如同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一名英俊青年信步行过来。
这名青年约莫二十出头,生得唇红齿白,他并没有穿官袍,只是一身儒雅的文士打扮,气质从容自若。钦差副使夏言亦步亦趋地跟在这名青年的旁边。
侯仁杰心中一动,这位应该就是近年来风头最劲的靖安伯,直浙总督徐晋了,实在年轻得不像话。
余林生、熊柏和王铎三人见到徐晋,急忙跑上来行礼,大声道“末将参见大帅。”
徐晋点了点头,向众人绍了三名江西军的主将,一众士绅商贾立即马屁如潮,纷纷夸赞江西军的英勇善战,晓是喜欢被拍马屁的余林生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众人寒暄了一番后,徐晋便轻咳了一声,一众士绅商贾都知道戏肉来了,十分识趣地安静下来。
只见徐晋神色慨然地道:“月前,海盗勾结倭寇大肆侵掠我大明沿海万里疆域,至使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吾皇为之震怒,苍天为之垂泪。
臣徐晋不才,奉天子之命出任直浙总督,誓言荡平贼寇,幸而得军民戮力同心,昨夜一战击溃逆贼王直麾下主力两万余,斩杀并俘虏近九千之数!”
徐晋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锦衣卫百户韩大捷立即声嘶力竭地高声喊道:“大明万胜,吾皇万胜,大帅万胜!”
一众锦衣卫、五百营亲兵,还有四周的江西兵陆续跟着呐喊,于是乎,整座军营上空均回荡着震耳欲聋的“万胜”,一众士绅皆凛然肃穆。
见气氛也制造得差不多了,徐晋双手一举,待四周安静下来,振振有词地续道:“自吾皇登基以来,励精图治,国计民计皆大有起色。然而我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