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皇宫夜宴时分,平日里寂静清冷的皇宫里却是被重重喜庆的红绸渲染得热闹非凡。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朦朦罩在了仪合殿,只见那宫殿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琉璃瓦的重檐屋顶,朱漆门,同台基,捆绑住了多少位历代君王。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
深深宫邸,糜烂与纸醉金迷,将人性腐朽殆尽。
苏珮圻只着一身白玉兰散花纱衣,轻轻将发丝绾成天鸾髻,仅用一根银钗固定住,垂吊的流苏细细扫在耳畔,为这清冷之姿平添一抹动人之色。她缓缓走进殿内,面无表情,一旁的汐月轻道:“小主,今儿个可是个大喜的日子,纵使您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也不得不笑给别人看啊。”
她停下了脚步,左手轻轻抚上右手腕上的玄银链,仿佛在给自己加注什么力量,倏尔,她抬眸,凝视早已落座的钟离弘,笑得温婉柔和,顾盼生辉,步步生莲,如同一只深夜绽放的昙花,刹那芳华。
这道白色亮丽身影略过两旁案桌,有些许早已落座的皇亲贵族和朝廷重臣纷纷说道:“这位女子似乎从未见过,怎么这般无礼,宴会都要开始了,皇上都已经到了许久,她才来,真是太不懂得礼数了。”“听说啊,他就是那个让皇上一眼就看上的莲贵人,不过啊,好像前阵子犯了什么事,被削了封号,现在啊,不过也只是个小小贵人罢了。”
钟离弘双眼紧盯那位绝世女子,丝毫不介意身旁的议论纷纷,仿佛又到了那晚,御花园初遇的那个“有花堪折直须折”的不施粉黛,却足以让倾城之色的兰花甘拜下风的莲贵人。
见钟离弘的双眼从未从刚刚进殿的苏珮圻身上离开过,皇后强压心底的不适,转而去看茹妃那颜色斑斓的花容,心中的快感油然而生,其实并不需要她做些什么,只需要苏珮圻与皇上一见面,就足够了。
直到榻前四五步的距离,她才缓缓止步,肉肉俯身,拂袖,微微行礼:“妾身见过皇上,皇上吉祥,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钟离弘不禁感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连忙示意:“起来吧。”苏珮圻应声起身,移步到秦怜身旁,缓缓落座。钟离弘这才依依不舍得将目光收回,将近有半月未曾踏足潇圻轩,她竟瘦的这般厉害,那盈盈柳腰不堪一握,钟离弘不禁感到一阵心疼,想到那日举剑相向,心中不知是和滋味。
而已然落座的苏珮圻却未曾注目皇上,而是与一旁的秦怜和顾贵人谈笑着,丝毫不在意四周投来或惊艳或怨恨的目光,只顾把酒淡淡啜。
“太后娘娘驾到————”兀长的声音直直拖进了热闹的大殿。大殿右侧的朝臣们和左侧的妃嫔们均原地俯首道:“臣等(臣妾)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今晚最大的主角孝懿太后身着一袭明黄鸾凤朝服,牡丹凤凰栩栩如生,袖边领口全都用朱红锦缎织起,一步一移间,尽显一国太后之风范,她稳稳站定,拂袖转身,朝阳五凤髻上缠绕的镂金百步摇灿灿生辉,发间的红宝石闪烁着诡谲的光芒,精致的妆容由不得她有一丝懈怠,“众卿平身。”她沉稳的声音盘旋在宫殿上空。
钟离弘下座将太后扶上凤座,他才坐回龙椅,面上却不似往常一般严肃,而是隐带笑意道:“今日是一年一度的端午佳节,更是朕的母后,嘉峪王朝的孝懿太后六十岁寿辰,诸位不要拘束,就当做家宴,热热闹闹为太后祝寿。”
这么一句话,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原本严肃尴尬的气氛,反而变得随和不少。
接下来便是一个个朝臣或是皇亲贵族献贺礼,苏珮圻感到实在疲乏至极,便侧首轻轻嘱咐汐月道:“这里面有些闷,我到外面醒醒酒,皇上或是太后问起,便说我不胜酒力,到殿外醒酒去了。”汐月点了点头,便侧身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