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磙一家人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紧闭院门,除了在县城的雪莲和治国以及不得不出门上学的治军,余下的人都龟缩在家。申有财的请辞申请被驳回。为了安抚申有财,使他继续担任村支书,公社派下来一个工作队,由一名副乡长带领,共五名队员,均是年轻小伙子,最小的还不到十八岁,最大的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光景,因在家无事可干,整日游手好闲惹事生非,便被手眼通天的父母亲属安排在公社里跑腿,一是混口饭吃,二是瞅机会转正,三是说个好媳妇,在公社里当差,还不净好姑娘上赶着嫁给他呀。
工作队于每日早上九点钟赶到叶寨村,先到大队部,汇合等候在那儿的申有财等村干部,在他们的大力配合下,到拖欠公粮的人家里催交公粮。遇有稍有怠慢的人家,或看上去不服气有怨恨的人家,并不说服教育以理服人,而是采取暴力手段高压措施,牵猪牵羊拉麦拉粮食。不几天一个大队部里到处是猪哼羊咩,屋里面这堆一堆棒子那堆一堆小麦,架子车搠在山墙上,车轱轮子这横一个那竖一个,没有一个下脚的地方。中午在申有财家好酒好菜吃喝完毕,又叼着好烟接着催逼公粮,当然这烟酒菜的花销都是记在大队账上的。下午五六点钟收工回到申有财家,又是烟酒菜吸喝吃,到晚上七点半钟准时离开叶寨村,没有离开,那一准的是喝多了。
每次出动催交公粮,申有财等村干部都远远的跟在工作队后面,他们去打门耍横,他们则蹲在离大门口很远的地方一边吸烟一边瞅着他们高举尚方宝剑生拉硬抢。他们觉得,他们不往前去,村民们的怨恨之气就不会撒到他们头上,他们也是被工作队逼着才来的,实属迫于无奈,要不是顶着这个村干部的头衔,哪个老屌往这儿来,更不会像那些跟着瞧热闹的人那样没一点出息,哪儿凉快坐哪儿喘气儿去。可是村民们又说了,工作队知道谁家的门口朝哪儿开呀,不还是那几个狗杂种指的道儿,上这家催上那家催,就没见上他亲哩近哩家里催过,打量着谁老实没人好欺负,上谁那儿催,一个瞎眼老婆子他们都不敢惹哩。不过不满归不满,怨恨归怨恨,工作队下来不到十天,就连几年都没向公家交过一粒粮食的独眼牛也乖乖的把拖欠的公粮都交齐了,不过是用钱顶的,这钱是郑子林向娘借的,恼恨得王月荣真想狠心不认她这个闺女了。工作队圆满完成任务,撤出叶寨村,却给申有财等村干部留下了满村子的怨言和牢骚。
在这次大清缴活动中,李石磙自始至终都没露面,不过也没多少村民念他好,大部分人都认为他之所以不伸头完全是因为他没脸伸头,假若不是雪翠又给男人像扔垃圾一样的扔掉了,看他慌得紧不紧,但也有人因为同情雪翠而同情他,还有人出于一番好意来家里说句宽心话。其实李石磙和花儿都不希望有人来家里,都觉得来人不怀好意,是专门来看笑话的。起初两口子见有人来了,这个推那个出去应付,那个反过来推这个出去应付,最终两个人谁也没出去,反倒是雪翠处乱不惊的出面跟来人周旋,两口子见闺女都能泰然面对不幸,也都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