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稳定社会避免出现大范围的恐慌等多方面的考虑,县委县政府一方面责令有关部门全力以赴防控给叶寨村带来巨大灾难的瘟疫的蔓延,一方面对外界封锁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因而远在省城的雪莲和自新并不知道发生在家中的噩梦,当二人结伴回家收麦时,瘟疫已在有关部门的努力下悄然飘离了叶寨村,那些医护人员和戒严人员也早撤走了,不过瘟疫遗留下来的恐惧的阴影一时间还难以驱散,人们照旧龟缩在自个的家中,不像往年那样到田间地头望着满眼金黄掐一棵麦穗揉出麦粒查看饱满程度和颗粒数然后捂进嘴里慢慢咀嚼了,麦子也因缺少必要的管理,致使杂草疯长将庄稼都吃掉了,给人一种地里原本种的是草那些麦棵子全是稆生的,让人看一眼都觉得荒芜凄凉。
第一个打开院门在村子里走动的人是李石磙,他觉得雪莲的话是对的,人不能被灾难吓倒。他一手拿个馍,一手拿几个蒜瓣子,边吃边沿着村中的路由东走到西,又由北走到南。他大声的自言自语,说一些鼓舞人心的话,尽管他看到家家都紧闭院门,但他知道他们一定在自家的院中听到了他的话。这一天就在他的孤独的行走和寂寥的自语中过去了,第二日天一亮他就又在村中走动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如黄鹭鸟的嗓音那样悦耳动听,他尽可能使自己的声音中饱含人类的智慧和自信。这时雪莲和自新也说服了花儿放下心中的悲伤面带笑容走出家门了,花儿又拉上了胡丽娜,两个女人相互扶持着在村中的道路上漫步。
紧闭着的门扉一个接一个的打开了,人们陆续走出家门伸伸胳膊抬抬腿仿佛冬眠刚刚苏醒一样。叶寨村又有了生气,人们埋葬了不堪回首的过去放眼未来,开始筹划接下来的日子并笑着面对多灾多难的生活。雪翠征得爹娘的同意骑车去小王庄看望弟弟,这是她积攒多日的一个心愿。花儿不放心女儿一个人走路指使李石磙陪她去了。父女俩穿越榆树村时遇见一个瞎了右眼的男人,他看见雪莲就像见到猫的耗子似的浑身战栗呆立在那儿不敢动弹,只瞪着惊惧的左眼随着雪莲移动目光。雪莲瞥他一眼快速的从他面前驶过,她意识到他就是那日傍晚偷袭她的人,她在心中暗笑他活该,诅咒他最好连那只左眼也给谁打瞎,让他一辈子都在黑暗中度过再也看不见女人生不如死。
其实榆树村以及即将到达的小王庄也经历了发生在叶寨村的剧痛,只不过它们的境况要比叶寨村好一些,因为叶寨村是这场来势凶猛的瘟疫的发源地,等到它们出现疫情的时候政府派下来的工作队已经进驻到它们那儿了。雪莲在王洁实家中见到了治国,她觉得他比以前高了但也瘦了,她跟王洁实夫妇和丹丹寒暄几句就拉着治国跑到小南溪边说只属于他俩之间的悄悄话了。小南溪还是那么的柔美,溪水叮叮咚咚流淌,野花儿开满溪坡,杂草绿油油闪亮。治国脱掉鞋子,跟姐姐一人一只鞋子垫在屁股下坐在溪半坡的青草上。
温嘟嘟的风打溪水那面拂过不忍目睹的麦田跨越清冽的溪水扑过来,热辣辣的太阳毫无遮蔽的照射在两人的身上。治国不明白姐姐为啥非要选择这个远离村庄背靠麦田感觉有些荒凉又没有树木遮阴的地方,那面明明有一棵大桐树的呀。
雪莲揪下一根草茎在手中玩弄,她利用在省城的这段时间思索明白了困扰心头的一个问题,她惊诧的发现她对治国的思念和依恋源自于对他的爱情,这个神圣而美好的词汇是她在跟治国一起在清水镇的电影院里观看电影时学会的,她想起那天依靠在治国的肩头香甜的睡着了就跟在公园里见到的热恋中的情人那样就禁不住的面如桃花嫣红心似小鹿跳动,可是接下来她又呆呆的发傻了,她在心中无数遍的告诫自己:“你是他的亲姐姐呀,你是他的一娘同胞的亲姐姐呀,你咋能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爱情哩,你这个样子是要遭天谴的呀!”随后又幽怨道:“老天爷你咋这样哩,你为啥要我跟他做姐弟啊,你为啥要对我这么残忍啊!”
雪莲在最基本的论理道德和最纯真圣洁的爱情中挣扎沉浮,她一天消瘦一天精神也几乎快要崩溃了。她神情恍惚抑郁不堪,可有时又像注射了兴奋剂一样彻夜不安。自新忧心不已想方设法哄她开心,那一日他瞅着萎靡的雪莲开玩笑说:“我咋看咋觉得你不像是俺姐亲生的!”雪莲立时精神大振眼放异彩,她忘情的抓住自新的手说:“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不是俺娘亲生的是这样吗?”她端着镜子仔细观察自己的容貌,整日整夜揣摩对比她和姐姐弟弟的形体特征有什么区别,她惊喜的发现她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可随机有个声音对她说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她不敢去问爹娘这个关乎她一生幸福的问题,她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来求证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便是她选择这个没有树木遮挡阳光的地方跟治国并肩坐下的唯一原因,她在心中默默祈祷上苍:“老天爷,要是我跟治国不是一娘生的亲姐弟,那你就让我和治国在毒太阳下不出汗,连个汗丝儿都不要有!”
多稀罕啊,哪有给毒太阳暴晒不出汗的人呢,除非那人的躯体里没有丁点儿水分。不大会儿雪莲就给晒得浑身发燥犹如雪莲花上面的雪花融化了似的满是水珠,她的心刹那间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