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祖光那个生产队里的地亩数较少,人口又相对来说较多,平均下来一个人只划九分地。东方进一家四口只分到三亩六分地,加上分得的场地和一些废地,也就是瓤五亩地。小夏人前人后的不住抱怨:“早知道就这么点地,我就不叫他回来了,俺那儿的地多得是,望都望不到边,想种多少就种多少,你不种,还劝着叫你种哩!”东方亮的老婆分辨说:“你们那儿的地虽多,可俺弟弟毕竟不是你们那儿的人,常言说叶落归根,到头来还是要回来的,那时没有地,吃啥呀。”
分地的风声一起她就催促丈夫给东方进写信叫他回来,并赶在东方进一家到家之前把他家的房屋修缮了一遍,在这次整修房屋的过程中把那棵腊梅树给糟蹋了。此外东方亮还在弟弟的大床底下发现了那些宝贝,给他席卷一空了,后来东方进问起来,他只推不知道,又说可能给小偷偷去了吧,东方进想他多年不在家,有小偷摸进来偷走了也是完全有可能的,虽然十分后悔痛惜,却也无可奈何。
东方进这次拖家带口的回来只为了分地,如今地也分到手了,小夏便起了回去的心,那儿既有她的亲人又是她成长的故土,因而她对那儿有着与生俱来的亲切感而对这儿则是陌生的。东方进的心里情感跟她正好相反,他极其不愿再次远离故土了,他一想起那个黄沙漫天荒无人烟的地方就眷恋这片安详宁静的黄土地,然而他又不得不离开这儿,很有一种悲壮的凄凉。他在这种矛盾中又在家呆了几日,小夏便又来催他了:“你打算啥时候回去呀?回来时咱不就说好了么,一分了地就回,现在地也分到手了,你还呆在这儿干啥,不如及早回去吧。”
东方亮的老婆劝道:“反正都回来了,索性多住些时日,尽管家里穷,可也比以前挖野菜吃树皮强,我和你哥少喝一口汤,也决不会叫你几口子饿着,没得叫人家说俺两口子不会做人。”东方亮也来劝说。不过东方进却在这种劝说中下了决心,这个决心是巧儿帮他下的,他一想到只要巧儿呆在家里就避免不了的要跟治国见面便怒从心头起,他宁愿巧儿漂泊一生也不要她跟治国呆在一起,他宁可巧儿一辈子不嫁也不要她跟了治国。
巧儿听爹娘嘀咕着要回那边去了,心中焦急,也不跟爹娘打招呼,偷偷溜出了家门。当时刘三妮儿、刘氏等几个妇女正站在大堤上讲说等活季子一下来李石磙和花儿一准的给累趴下,瞅见巧儿从高台子旁边上大堤来了,刘三妮儿让刘氏等人猜测巧儿干啥去。她们有的说兴许是到大堤上站站,也有的说可能去河底吧。刘三妮儿听了笑着摇头。她们几个反过来问她:“那你说她要去哪儿?”刘三妮儿仍是笑着摇头。几个人都给她弄迷糊了,扭脸看向巧儿,看她究竟去哪儿。
巧儿见她们几个都拿眼看她,向她们问了好,站在那儿犹豫。因想到说不定明儿个就该走了,这一走还不定猴年马月才能再回来,也就顾不了那许多了,可又不想从她们面前走过去,遂下了大堤,从河坡上绕道去了治国家。那猜测巧儿去河底的妇女见自个猜测中了,很自豪的说:“看看,去河底了吧。”刘三妮儿说:“往东看。”几个人都往东看,除了一路两行繁茂的桐树,以及在桐树之间跳来跃去的鸟雀,再也没看到其他的东西。刘三妮儿让她们坚持一会儿,刘氏说:“我可没你那个耐性。”话音未落,只见巧儿横过大堤去了推那道便门。几个人都不觉佩服刘三妮儿道:“你咋猜真准哩!”刘三妮儿说:“因为我理解巧儿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