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队的那头老黄牛死了,队长赵福来眼见李石磙骑着新自行车走了却又没见他回来,便去问申有财咋处理这头老黄牛。申有财当机立断,做主把它劈开分了,然后趁夜色用布袋装了二十多斤红红的还正往下滴血的后退瘦肉蛋子给李石磙送来了。李石磙皱着眉头说:“那老黄牛咋会死了哩?”胡丽娜说:“你管它咋死了哩,有肉吃就中。”申有财说:“病死的,那牛你也知道,老得不中了,干不动活,不够伺候它的了,死了就死了吧,也没啥可惜的。”李石磙说:“只是它病死的也太是时候了,不早不晚,偏赶在这会儿。”申有财笑道:“不然咋说它死得有眼色儿哩。你在家里有事儿没?”李石磙说:“干啥?”申有财说:“赵福来他们几个正搁牲口屋里熬牛鞭哩,你拿二斤酒,咱去喝两口。”李石磙沉吟了一下。申有财见他有些犹豫,便来拉他。于是李石磙就去书房床底下拿了二斤宋河粮液,随申有财去五队牲口屋吃牛鞭喝酒。
等他俩走了,花儿去灶屋拿来刀,把那牛肉分一小半给胡丽娜,因问道:“你这会儿咋真清闲啊,盼儿哩?”胡丽娜说:“跟翠花她们几个在俺家里玩哩,孩子们都没在家,你咋可都把大铁门锁上了,你锁了门跟李石磙在家里干啥哩?是不是抓机会干那事儿哩呀?”花儿苦笑道:“那是我锁的呀,能不是他回来随手锁住了。”胡丽娜笑道:“这一趟算是来值了,吓了一家伙申有财不说,还白得了七八斤牛肉,可过个丰盛年。我得走了,俺儿还在家里哩,该睡觉了。”花儿说:“可是哩,对了,半下午的时候郑喜师来送门对子,把你的也搁这儿了,你拿回去吧。”说着,在条几上拿了一卷子门对子交给胡丽娜。
胡丽娜接过门对子提溜着牛肉乐呵呵的走了。花儿送她回来,只觉得家里格外冷清,她默然的盯着那罩子灯,见一点灯火在玻璃罩子里安静的燃烧,孤孤单单却又与世无争,只把自己燃烧成暗淡的光亮,向四周散射出去,照亮了有些寂静苍白的四处,不由得长叹一声。忽听一人说:“你看你,苦大仇深似的,叹啥气呀。”花儿惊道:“是呀?”一面抬眼四处打量,目光所到之处除了那些不会动弹的物件以及给寒风吹动了的门帘墙画并不见一个人影儿。花儿暗想一定是自己听差音了,这时翠花领着妹妹弟弟们跑回家来了,志军和治一两个人边跑边打闹。翠花问娘是否关闭大铁门。治国到屋里打一头又跑出来问:“俺大哩?”
花儿先回答治国说:“恁大去五队牲口屋了。”然后回答翠花说:“还是先别关了吧。”接着自言自语道:“弄个门离真远可真是不方便。”转眼见治国往外跑,问他干啥去。治国回说:“去五队牲口屋找俺大去。”志军和治一听了也要跟着去。治国不让,花儿也觉得一下子去了几个孩子不但搅扰了他们几个人吃肉喝酒的兴致还叫人家说她不懂事理,遂哄骗住了志军和治一,只放治国一人去了。随后又想起一事,撵出院门喊住治国,让他拿着钥匙从外面锁上大铁门,如此且不管李石磙喝酒到啥时候回来都不用去给他开门了。其实她想得多了,自从胡同口有了大铁门,李石磙每次夜间外出均随身携带着钥匙,这回也不例外,他知道这一去必定又到深夜,为了不打扰花儿睡觉,去书房拿酒时就把钥匙抓在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