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黑狗蛋才敢进家,这时李老太也从大闺女家回来了,原来她惦记着三妮儿的终身大事,挨门儿到两个闺女家逼她们赶紧给三妮儿说个婆家。其实三妮儿内心的焦虑一点都不比李老太逊色,她当着花儿和胡丽娜的面夸下海口,说出了两个月内把自己嫁出去的大话,眼瞅着十多天过去了,可她对嫁自己出门的事儿还没一点头绪,她的脑海里对未来的夫家仍保存着一片空白,这时的她再也腾不出地儿去安放那些只有她自己听得见的送给丁建飞的诅咒,也无有心思去卫生室给单等她的病人打针了,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上哪儿去寻摸一个可信的男人,且不管这男人的长相如何家境怎样,她觉得这些都是次要的,他的人品才是最最重要的,她不想自己遇到第二个赛兔子,如果是这样那么她觉得还真不如死了干净,但她坚信她的人生不会如此灾难重重,她确信她一定能够遇见一个知冷知热诚实厚道的好男人,只是这样的好男人在哪儿哩?
放眼望去,满地下走着的除了女人便是男人了,可他们的脸上似乎都写着一个“好”字,当初赛兔子的脸上不也写着一个“好”字么?可他那个“好”字只不过是用来蒙蔽世人——至少是蒙蔽她和她的家人——眼睛的虚假的外衣,谁又敢担保他们脸上的那个“好”字就不是漂亮的衣裳哩?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把自己巧妙的伪装起了,待到黑暗降临,便迫不及待的撕下了伪装露出真实的面目,看吧,他们的嘴脸是多么的丑陋啊,他们的心肠是多么的坚硬啊,他们的灵魂是多么的肮脏啊,他们的行为是多么的龌龊啊!
他们在大庭广众里扮演着道貌岸然的谦谦君子,他们在背人的暗地里干着偷鸡摸狗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卑鄙小人的勾当,他们不择手段的欺压良善愚弄美好,他们贪婪无厌的掠夺权势、地位、财富和美色。恍惚间三妮儿觉得这个世上压根就没有所谓的好男人,包括哥哥李石磙,难道他是个好男人么,他背着花儿姐跟别的女人偷情,那一晚他在河底下跟那个女人光着屁股都干了些啥?那一天他跟丁岚在青年场里呆了那么久又都干了些啥?
三妮儿想,所谓的好男人只不过是善良的女人们拿来自欺欺人罢了,花儿姐就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她一直把哥哥当成一个好男人,却不知她眼中的好男人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了她,所有不为人齿的坏事情都是这些男人做出来的,所有陷害人的阴谋诡计都是这些男人使出来的,所有阿谀奉承都是这些男人哈巴狗似的叫唤出来的,所有蒙骗人的高调都是这些男人不知羞耻不懂脸红的唱出来的。三妮儿越想越觉得心寒,此刻她眼中的男人统统都是该下地狱的坏男人,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媒婆正携带着两件礼物渡过沙河朝她家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