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的花儿似乎已迈向枯萎的渊薮,她给四个孩子折腾得焦头烂额,特别那个顶顶讨厌的狗蛋,他在外面惹是生非,花儿不得不陪着笑脸向那些扯着泪痕交错的孩子找到家里来的妇女们说尽了好话赔完了道歉,花儿恼上来真想狠打他一顿。然而他的麻烦事儿还远没有完结,他的小脑袋瓜里不知整天都在琢磨些什么,他咋就想起来那样一句顺口溜了,当独眼牛堵着家门口跳脚大骂时,花儿还不相信那句顺口溜是狗蛋连摆出来的,她认为一定是哪个坏家伙事先教授狗蛋的,可不管怎么说是他说唱出来给独眼牛听见了,独眼牛堵着门口叫骂似乎也理所应当,只是如此这般任由她骂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还是先好言把她打发走吧,回头再跟那个不知好歹话的臭小子算账,不过花儿也觉得奇怪,往日里李老太不能听到别人骂狗蛋一声,今儿个老太太去哪儿了哩?独眼牛闯到家里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多远的邻居都跑来瞧热闹了,咋就不听老太太吱一声哩?
独眼牛终究给乔大爷、胡丽娜、田祖业等人劝走了,但她的骂声还没有止歇。花儿恨不能拿点破套子把两个耳朵塞住,她颓然的坐在凳子上,烦躁的泪水刚刚爬出眼角,屋内便传来娃蛋的吭叽声。花儿多想安静的歇息一下啊,她觉得真的好累好累,但她不得不又像陀螺一样的转动起来,孩子的哭闹声就是抽打她的鞭子。老天爷交给花儿的时间太过短暂了,她觉得刚掰开俩眼却又红日西坠暮色升起了,害得她不得不加班加点就着孤灯苦熬到深夜。花儿没有时间打扮自己,甚至连洗脸梳头的时间都没有,坐在镜前凝视镜中的那张细纹遍布色泽干燥发黄的脸面更是一种不可能实现的奢望了,她都记不起究竟有多久不曾想到过拿起镜子来照一照了。花儿的肌肤也变得松弛了,身上储存的脂肪一天天消耗去了,即便这样,孩子们仍然不知足的吸食着她的血液。
娃蛋吃饱了,裂开嘴笑起来,花儿也给他带动着展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乔大爷走过来说:“这个老牛真是不像话!”花儿叹道:“也不怪她!你说这个狗蛋到底是咋想的啊,到现在我都不相信是他先起摆的!”乔大爷说:“甭管谁先起摆的,反正没说屈她,她可不就是个混眼球么!”胡丽娜走来笑说:“狗蛋那货蛋子可真是个能蛋,你听听,‘独眼牛混眼球,大天白里偷人家的牛,脸上亲一口,桶腰楼一楼’,多顺嘴呀,亏他想得出来!”
花儿嗔怪道:“咦!好人死在证家手里!你咋断定是狗蛋啊!”胡丽娜说:“别管他了,反正我觉得怪解气的!”花儿抢白道:“可是哩,她把我嚼得脸上都没皮了,你可是解气得很哩!”胡丽娜啐道:“跟你说话可真是费劲,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还不如跟娃蛋说话哩!”说罢,抢了似的将娃蛋抱在怀里哄他玩。花儿猛然间说了一句:“癞蛤蟆垫床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