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的阴霾再次袭来,空中漂浮着零星的雨雾,一片片叶子脱离了枝头翻卷着坠向大地。花儿从噩梦中惊醒,细算日子,不觉惊讶道:“呀,过得真快啊,明儿个就是五期了!”李石磙说:“明儿个去给她送些纸钱吧。”花儿说:“这是该的,只是•;;•;;•;;•;;•;;•;;咳——”李石磙也叹口气说:“刚才我梦见她哭了,真是可怜啊!”花儿幽幽道:“我也梦见她哭了!我也知道她死得冤枉,死得委屈可怜,可是也不能全怪在你头上啊,为她受累受处分蹲监狱也就罢了,她好不该夜夜都来纠缠你,有好几回我都给你的哭泣声弄醒了,开始以为是她在哭,后来才知道是你在梦里哭,有一回还叫着付兰雅的名字的哭,付兰雅也是个可怜人,本来身子就不好,又给她一折腾,更严重了,这都多少天了,还躺在床上不管下地哩。你要是也有个好歹来,我和仨孩子可是咋办呀,可别再那么伤心了。其实我的心里并不比你好受,我见你那个样子,就自个劝自个一定要坚强起来,万一你撑不住躺下了,也好床前床后的伺候你——”李石磙打断她的话说:“好了你别再说了。”花儿说:“中,不说了,你赶紧再睡会儿吧,天可是要快明了哩。”
青年场里杂草丛生极度荒凉。酒窝儿溺死在坡坑之后,李石磙被罢免了大队支书,申有财接替了他的职务,申有财上任伊始,便把丁岚、邱凤、春兰、大白羊和眼镜请进了村小学居住,并聘请他们担任初中和高中班老师——为了响应党和国家关于“大力提倡群众集体办学”、“大力发展高中教育”等方针政策,叶寨村将学校里空余的教室都利用起来了,办了两个初中班和一个高中班,三个班级的学生加起来不到三十人,他们全部来自于本村的孩子,多数时间都用来参加生产劳动和抄写戏词了——青年场就空置下来了,又因人们害怕给酒窝儿的冤魂缠上,即使在大白天里也没哪个人敢往那儿去。
前来给酒窝儿烧五期纸的还有胡丽娜(她是和花儿结伴而来的)、丁岚、邱凤、春兰、眼镜、大白羊。几个人趟过没膝深的荒草来到坡坑沿儿上,面对着坡坑焚烧纸钱鸣放鞭炮。丁岚首先低声哭泣起来,接着邱凤、春兰、花儿和胡丽娜也流泪啜泣了。眼镜劝罢邱凤劝春兰,随后又去劝说花儿和胡丽娜,一时间有些忙不过来了,大白羊只蹲在丁岚身边,一面握着她的手,一面轻声细语的安慰她。
在酒窝儿刚死去的那几天了,丁岚因承受不住痛失好妹妹的哀伤几乎快要崩溃了,这个时候的女人是急需要一个男人的肩膀来依靠的,故而她和大白羊中断了恋爱关系得到了恢复。自打搬离青年场住进了学校,虽然丁岚跟邱凤和春兰住在了同一间教室里,但她跟大白羊的来往要比在青年场时密切的多了。或许她从酒窝儿的猝然辞世看到了人生的无常,她在跟大白羊约会的时候不那么的保守了,允许他抚摸她的如峰,也会忘情的回应他的深吻,只是还没有撤去那最后一道屏障,当大白羊忍耐不住炙热的欲火拉着她跑进漆黑的教室里去的时候,她的理智便回归了,不顾他的气恼和怨言,跑回到住室里去了,却常常因为这种突然的闯入而惹恼了邱凤和春兰,两个姑娘又觉得酒窝儿尸骨未寒,作为死者的好姐姐的丁岚却难耐寂寞的风花雪月寻欢作乐,便结成联盟狠批丁岚,最后两个人又给校长郑喜师另要了一间空教室搬走了。
胡丽娜先止住了悲声,继而邱凤、春兰、花儿也都不哭了,几个人一同去劝解丁岚,好不容易才把她劝住了,张楠和周英两妯娌出乎意料的来给酒窝儿烧五期纸,两人都说忘不了酒窝儿生前于劳作间隙呈献给她们的歌唱舞姿和笑声,说得几个女人又是啜泣声连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