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因在水缸里浸泡多时,寒气侵入机体,大半夜里发起高烧。当时花儿久等李石磙不见他回来,料想他又是夜不归宿了,刚脱了衣裳睡到床上,却又不得不将还带着体温的衣裳穿好,心急火燎的抱着狗蛋去卫生室。值班医生田祖亮一面打开门让花儿进来一面探头往她身后看,见再也没有其他人,犹自不信的问:“就你自个么?”花儿一心都在儿子的病情上,没有听到他这句担心的问话,等到给儿子打了退烧针,心情不那么焦灼了,这才回过头来问:“你刚才说的啥?”
田祖亮说:“我刚才问就你自个来的么,现在看来还真是就你自个来的了。”花儿无奈道:“他大没在家,可不就我自个来么!”田祖亮说:“你的胆子还真大,这大半夜的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搁在我身上这一路上走来也心惊。”花儿抱着发烧的儿子来的时候哪儿有心思去顾忌别的什么东西呀,这会子听他如此一说,反倒害怕起来了,一面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三天的药,一面说:“咦!你不说还好些,你一说我还真有些后怕了!”田祖亮说:“没事儿,我往那儿送送你。”
花儿感激道:“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呀,赶明儿叫他大请你喝酒!”田祖亮说:“都是乡邻乡亲的,说啥谢不谢的,外气了!”一面说,一面锁了房门,一直送花儿到槐树胡同口方才返身折回来。花儿回到家,忙倒水给狗蛋喂药。狗蛋不怕疼,却怕苦,打针的时候一声都没吭,这会儿哭着挣扎着不肯吃药,拿把得花儿出了一身汗,鼻尖上的汗珠折射着煤油灯暗淡的光亮。
翠花和莲花给狗蛋的哭声和花儿的哄骗声惊醒了,两姐妹光着肚子迷瞪着脸走出西间。花儿就让翠花过来帮她给狗蛋喂药,莲花去外面小解。李老太也在朦胧中听到了狗蛋的哭声,不知道宝贝孙子咋啦,急忙穿衣起来,又把三妮儿弄醒了,于是母女俩相互扶持着一起走了过来。见宝贝孙子病了,李老太又开始埋怨花儿。三妮儿过去帮着嫂子喂狗蛋吃了药,搀扶着李老太回前院去了。
花儿让莲花去闩了院门和房门,看着两个女儿去西间睡下了,这才抱着儿子去东间大床上睡觉。却又不敢睡着,隔不长时间拿手摸摸儿子的脑袋瓜,感觉儿子的烧渐渐退了,心里方才踏实下来,十分疲惫的闭上眼睛。恍惚看见奶奶住着打狗棍来了,禁不住絮絮叨叨的跟奶奶说了一夜话。等睁开俩眼,但见阳光从窗户里投射进来,照射出了漂浮着的细微的颗粒,原来天光早已大亮了。
再扭脸去看儿子,只见他小脸蛋儿通红,呼吸短促,探手一摸他的脑瓜儿,好像跟搁在了火蛋子上一般,却不知何时又起烧了。一颗心霎时纠结成了疙瘩,急忙爬起来三两下穿好衣服,顾不上给儿子喂药,只短短的嘱咐了一声翠花,抱起儿子如风如火般的跑到卫生室。田祖亮皱着眉头,给狗蛋打了退烧针,让花儿赶紧抱着狗蛋去镇卫生院。花儿听了,犹如听到儿子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似的,也不回家了,直接往镇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