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是有技巧的,李石磙不懂,付兰雅也不懂,两个人一看见鱼漂动,就赶忙提鱼杆子,常常是空欢喜一场。在这种白忙活的欢悦中,那种缠绕人类的永恒的忧伤、抑郁、烦闷等不愉快的情感被暂时的遗忘了。李石磙不觉想起父亲去世前嚷嚷着要吃鱼他和三个妹妹便急忙制作鱼钩时娘说过的话,不无感慨道:“如今才知道娘的话真的太对了,钓鱼真不如搬鱼来得省劲儿。你没来之前我就在这儿蹲了大半天了,那个时候连个鱼吃钩都没有。你来了之后倒是有鱼吃钩了,我还想你来了把鱼也都带来了,这回可有得鱼钓了,谁知还是钓鱼不上来——”
这时付兰雅说:“赶紧!”李石磙不等她的话音落,便急忙抓起鱼竿往上一甩,只见一条一虎口长的白鲢子摆动着尾巴窜出了水面。两个人喜欢得几乎就要跳起来了,一个捏住鱼钩,另一个就把鱼从鱼钩上卸下来了。李石磙一面往鱼钩上长一小段蚯蚓一面说:“终于开张了!哎呀大鱼呀,赶紧来吃吧,你看多美的曲转啊,错过了这一会儿可是再也找不到了哩。”
付兰雅忍不住笑说:“看你,跟念经似的了,鱼保管给你念的晕头转向了,想不吃钩都难了!”一面将白鲢条子递给跑过来的女儿。巧儿拿了鱼又去沙滩上玩。李石磙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它们不吃钩咱们呆在这儿干啥呀!那天夜里也就跟这了,我就站在这儿东半啦,搁那儿念念叨叨的要鱼——你坐呀——结果还真有鱼自个跑上来了,一下子跑上来六条——”付兰雅说:“咦——,你还说哩,恨不能把人吓死了,我吃着那鱼都不知道是啥滋味!”李石磙说:“啥滋味啊鱼滋味,总不会是老鳖滋味!哎,对了,要是能钓上来一个老鳖更好了!”
付兰雅说:“老鳖不是钓的,是摸的,我听人家说,看见哪儿冒泡,腾砸一砖头,老鳖就卧在那儿不动弹了,下去一摸一个——哎呦——”李石磙忙回头说:“咋啦?”付兰雅说:“手关节冒不拖哩又疼起来了,跟针扎似的了。”一面说一面双手来回互握以减轻疼痛感。李石磙不由道:“都是那个——坐在这儿风吹的了吧,你看这河底下的风多溜,要不你带着巧儿先回家吧。”付兰雅叹道:“咳——,也不怕你笑话,才被撵出来,真不想再回去了,呆在这儿说说笑笑的多好啊!再说握一会儿就好了!”李石磙也长叹了一声,忽然讪讪的笑说:“只可惜我不能用我的手去握你的手,更不能代替你去受疼!”付兰雅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温暖的情愫,继而惊喜的一指水面说:“赶紧!”
李石磙忙去抓起鱼竿往上甩,只听“咔吧”一声脆响,拇指粗的桐木条子折了,落在水里的那一半快速的向河中心游去。李石磙惊讶道:“咦!这鱼不小!”说着,就往河里扑。付兰雅急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算啦,跑就跑了吧,水太凉,冻住了不值当的。”李石磙说:“那咋能叫它跑了哩!那半截桐木条子还在水上飘着哩,我下去一会儿就把它拉上来!”付兰雅说:“你也是,明知道来钓鱼哩也不找根结实——你不是想握我的手么,我叫你握!”尽管后面的话十分轻,可李石磙却听得很真切,他给付兰雅的目光鼓舞着,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