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在心底多年的话,终于一鼓作气得说完。他没有多少底气,生怕宁心会拒绝,脸色又凝重几分,他一直都想保护她,现下,这个念头愈加浓烈。
风吹长廊,烛火忽明忽暗,将廊道上的影子拉得斜长,显得极其的孤寂。
“宁心,我娶你,你嫁给我,好不好?”
“宁心,别急着答应我,我可以等,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天。”
孟仲恩的那番话,反反复复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拂之不去。冰冷的心,因为他的这句话逐渐温暖起来,原来,还是有人愿意拿她当做家人的。
家人,这个字眼似乎离她太久。遥想起,远在京城寺庙里的那位兄长,她苦涩得垂首低笑。
几道黑影快速自廊外疾走而过,发出簌簌的声响,执在手里的长剑泛着寒冷的清光,烛光下,一闪而过。
宁心猛然抬头睁大双眼望向四周,刚才,她显然是有听到微妙的动静,平白无故得怎会出现那道白晃晃的光芒。
寂静的四周,除却聒噪的虫鸣声,再无其他。
莫不成是她因孟仲恩扰乱了心神,故而出现的错觉?
温柔的阳光透过窗棂密密倾洒而下,金灿的光线倒映出几道婆娑的倩影,宁心缓缓睁开睡眼,便看到一袭白衣的君泰在宫娥的侍候下从里间走出。
恍然间,迷蒙惺忪眸子紧缩几分,远远望去,那道模糊的身影像极了住在明月清风里的人。
一样的玉树临风,一样的白袍胜雪,可,两人的命运却有着云泥之别。
她略略发呆,回过神来注意到君泰投射而来的那道目光后,慌忙扯过被褥捂住自己。静默片刻,未见他说什么,这才从软榻上起身。
她简略的收拾好后,君皓也从里间出来,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样子昨晚是没睡好。
君泰摆手遣退室内的一众宫娥,转首望向他们两人,“时辰是差不多了,用过早膳之后,你们两个贴身随着我一道入围场。十一弟,我倒不担心,只是你……”
直至昨夜回来,他方察觉到,与君皓形影不离的人,竟是女儿身。幸好发现及时,才没能酿成大祸。
君皓扒了几口清粥,他自然明白君泰的意思,忙着抢先开了口,“她必须跟着我,七哥,她是我的人,自然要跟着我进围场。”
正在喝水的宁心听到君皓这句话,一时收不住,口里的水便直直喷了出来。什么叫是他的人,说白了,她只是个随行婢女而已。
同时惊讶的还有君泰,素来处事不惊的他亦错了手,筷箸脱离他的指尖掉落在地面。
瞅见宁心涨红的脸色,他低低唤道:“十一弟。”
“七哥,有些事,你不懂。”君皓踌躇着喃道。
他不可想把宁心放在观台上,让她跟三哥眉来眼去的,要是一个不小心让三哥发觉了,他的小命哪里还保得住。
君泰若有所思得看向他们两人,唇角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深秋已至,围场的草坪依旧青葱,许是早晨刚修剪过,浅淡的青草香融合在空气中,伴随着阵阵微风慢慢递向远方。
明黄的绸布垂挂在观看台四周,上面坐着这个王朝尊贵无比的帝王,他的左右两侧分别是苏曼音与顾玉寒,都是受宠的妃子。
两侧的看台坐着文武百官,糕点水果摆放整齐,更有几名武将自告奋勇一并加入到狩猎的队伍中去。
台下,数名成年的皇子分别坐在各自的马匹上,等候着皇帝的一声令下。
远远地便遥望到站立在看台前的那道身影,他的眸光一日她的心情那般急切,茫茫人海里寻觅到她的倩影,却是教他倒吸几口冷气。
她,到底还是拗不过十一皇子,终究要入那危险难测的狩猎队伍里。那么他,又该如何护她周全呢。
他面如死灰的怔在原地,宁心瞧见他的神情,微微扯出一道笑容。他怎么就忘了呢,她素来是不需人保护的,当初,她既能为他挡下那一刀,眼下就有办法保护自己。
胆战心惊的十一年,她都活过来了,这些皮肉苦,她不怕。再疼,也会有过去的那日。
鼓声开始作响,皇帝缓缓站起身来,接过安汝海手中的击棒,重重敲响铜钹。
清脆响亮的铜钹响彻天际,数匹马匹脱了缰似地急速飞奔进入围场内,马蹄溅起一地的尘埃,洋洋洒洒得弥漫开来。
这场狩猎主要是君皓想一展身手,她不过是个陪客而已,慢一点,快一点,是没有多大的影响。
故而在一开始,她就脱离了君皓的视线。逐渐被后面的人超越,她乐得自在慢悠悠得进入围场内部。
大队人马在一进入围场后便散开,各自去寻找隐藏在山林间的猎物。
寻了一处空地,她翻身下马,将马栓在野草茂盛之处,便欣赏起四周的景物。
颐景行宫坐落在山脚,这围场应是在半山腰,也只有这儿,动物出没得最为频繁。一想到,那些动物会落为他们争相夺斗的胜利品,她不惜觉得有些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