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刚蒸好的桂花糕捧到他的面前,不似御膳房做的景致,亦不像母妃那样的可口,闻着空气里浓郁的香气,他仍是抱着希望尝了一口。
宁心把剩余的桂花糕分成两份,一份给苏曼音,一份送去明月清风给小哥哥,抖落巾帕上残留的花瓣,遮住热腾腾的桂花糕。
垂首见雪团在脚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瞅着,她挑了碎块俯身去喂它。
她以为,狗是不喜欢吃这种甜腻的食物的,在亲眼看到雪团吃得很香后,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来,以肉为生的狗也会喜欢吃糕点,果然,是有其主人就有其狗。
伸手摸了摸雪团的脑袋,刚要起身,自腋下穿过的双臂将她桎梏在一个宽厚的胸膛里。她一愣,转头瞥到君皓伤感的眸光。
“殿下……”她不知所措的唤道,他将她箍得更紧。
良久,方听到君皓缓缓开了口,“丑丫头,谢谢你。”他说的很轻,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教她起了细细的疙瘩。
“母妃的,母妃的桂花糕就是这样的味道。我很久没有尝到了,自从母妃离开,已经有七、八个年头了。丑丫头,真的很谢谢你。”
他把头倚靠在她的肩膀上,刚才看到她喂雪团吃桂花糕,他就耐不住内心的悸动。她和母妃有太过相似的地方,他忍不住就想汲取她的温暖。
时间静静的流淌着,宁心无声得由着他抱了好一会儿。
从他口中听到‘母妃’二字后,她就明白了,皇后娘娘并非是他的生身母亲,他不过是寄人篱下的皇子。
这个世间有太多的无奈,每个人并非如她所想那般的完美无瑕。
她吸了吸气,柔和说道:“殿下若喜欢,奴婢往后再做给殿下品尝,可好?”
在这个凄冷的皇宫里,他仅有自己一人,十五岁的儿郎要面对的是四面八方的争斗,以及加诸上身的责任使命,他活得应该很苦吧。
“丑丫头,我请旨向父皇要了你,好不好?”他问她。
宁心猛地一滞,慌忙挣开他的桎梏,“不好,不好。”
她不要成为众矢之的,更不要失去眼下的自由。她有自己的想法,更不想就此断送了所有的希望。
没有人希望在刀尖上跳舞,她宁愿窝在偏远的芙蕖宫,耐心得等候苏曼音厌倦的那日。
君皓诧异得凝视着她清澈的眼眸慢慢起了涟漪,推搪得收回了双手。
他忘了,长乐宫的宫娥都要经过皇后点头应允,她哪里会允许他要她这么一个名不经传的宫娥,是他大意了。
“你不愿,我也不勉强你。丑丫头,这剩下的你是要送给谁?”
两盆桂花糕,显然是要送给两个人,除了她的主子外,宫里还有谁是她认识的。
见他如此说来,宁心这才稍稍抚平悸动的心,缓缓道来:“留着给主子吃,主子喜欢吃甜食,故而多做了一份,好留着当宵夜,这份是给殿下的。”
说着,她推出另一碟准备好的桂花糕到他的手边。
直觉告诉她,教他执着的桂花糕,里面定饱含了非凡的情愫,瞧着他方才的模样,应该是与他的母妃有关系吧。
如果,尝一口桂花糕是他的心愿,那么,她乐意满足他的愿望。
望着金黄飘香的桂花糕,君皓蠕动着唇角,久久没有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怔怔说道:“丑丫头,我有事先走了。”说罢,绕过她径直就往门外走去,雪团欢快得尾随其后。
望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宁心什么话都说不上来。
或许,这辈子他能再尝到相似的味道,一次,就已足矣。
轻车熟路地走到这片禁忌的竹林,宁心瞅了眼擦拭一新的石碑,似乎是在提醒路径此地的人,这里面并非是无人居住的。
清风拂江水,折花寄明月,泼墨写无悔,问君何时归。
他既能为竹林取出这般有意境的名字,是否也在等着某一人的到来呢?
这些年来,他,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你怎么又来了?”
小四举着扫帚,颇为费解得望着出现在眼前的宁心。昨日刚要她别再来,一晃眼,怎么又过来了,是主子的话说的太委婉,才教她这般肆无忌惮吗?
他的这句话,惊得宁心打了个颤。
“奴婢做了点桂花糕送过来。”她解释道。
“公子的话,姑娘是没听到还是故意当耳边风了?公子说过,要你别在来,你怎么又来了,岂不是要我难做人……”
起初的理直气壮慢慢成了后面的嘀咕,小四充满怨念得望着宁心,到最后白脸黑脸又是他一个人唱,届时公子怪罪下来,全部都成了他的错。
不行,不行,这回他绝对不能再放她进去了,说什么都不可以。
“奴婢只想见见他,他身体……他身体不太好,想送点食物过来而已。”
她读懂小四坚定的眼神,可,她想见他一面就那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