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疾疾走到宁心面前,盯着她黝黑难看的脸颊蹙了蹙眉,这远远的看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一旦近看就觉得这副容颜能入宫,这宫规什么时候变松了。
不过,她会做桂花糕,光这点就足以令他暂时忘却容颜的缺憾。御膳房里做的那些糕点,实在是食之无味。
雪团估计感应到他内心所想,挣了几下就从他怀里挣脱离开,跑到竹篮旁玩起桂花来,弄得一地都是。
闻言,宁心微微一愣。
母后?他竟是皇后娘娘的嫡生子。
北朝立储君的祖制她不太清楚,现下看来,想来是立贤不立嫡。但是,贵为国母的皇后,会这般轻易的就把储君一位拱手让人吗?
她的儿子,是诸多皇子里最为尊贵的。即使年幼,嫡庶的差别犹如云泥之差,她会甘心看着君玄坐拥储君之位,而她的儿子却只能是个皇子吗?
历代的皇室争斗,她虽不曾亲眼见过,耳听目濡数年,多少是明白些许的。
隐隐间,她莫名得为君玄感到一缕缕哀伤。
拥有整个江山有如何,兄弟间注定要手足相残。人世间最珍贵的亲情,他却得不到,那样的感觉更是孤寂可怕。
“喂,你怎么不说话?”君皓见到她蹙眉深思,忍不住伸出手推了推,做桂花糕而已,有必要想那么久吗。
以往的那些宫娥,总是想尽办法摆脱他的纠缠。没有母后的允许,别说桂花糕,就是一杯茶她们都不敢私自递上来。
记忆里的味道,快要模糊到记不住了。
小时候,母妃经常会做糕点给父皇品尝,父皇最喜欢红豆糕,而他则喜欢桂花糕。
多年过去,他始终没能再尝到那样的滋味。
如今,有人当着他面说,她会做桂花糕,他怎么都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喂,做桂花糕给本皇子尝尝,好吃的话,重重有赏。”他再次伸手推了推她,眉宇间浮起一抹悦色,“要是难以下咽,本皇子,本皇子恕你无罪。”
他这么一推,就将宁心遨游的思绪给扯了回来。
“这,这不合规矩。”
她可不敢私下把这些小玩意儿送到他口里,万一有个好歹,这罪责她担当不起。
宁愿被治采花之罪,也不愿涉险。
她以宫规的拒绝,令君皓无端的冒火,厉色道:“宫里头的规矩,都是主子说了算。我说可以就可以,还是,你想违背主子的命令?”
“殿下……”听到他这般的强势,宁心颇为无奈得开口唤了他一声,“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奴婢……”
不管是去御膳房还是回芙蕖殿,无疑都是给自己找了条坎坷的荆棘路。
君皓直接拿起地上的竹篮,一把抓过宁心的手就往御膳房的方向疾步走去,“丑丫头,凡事有本皇子给你顶着,你怕什么。”
整个人被他拽着跑,手扯得老疼,小脸扭曲得喊道:“殿下,殿下,你先放开奴婢的手。”她扭头看了眼跑得欢快的雪团,洁白的毛发沾染了不少的桂花。
附近巡逻的侍卫见到十一皇子拉着一名丑到不行的宫娥在宫道上奔跑,不禁面面相觑,成排的队形赫然止步,纷纷瞪大了双眼望着这出奇景。
御膳房,掌膳的御厨正在清点进购的蔬菜,就听得内侍匆匆来禀,说十一皇子要借用灶头做点心。旋即,他的额头就冒出两滴冷汗。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似乎是在二年前吧。
十一皇子也是用着这番说辞来借用灶头,结果,差点就烧毁了半间御膳房,此情此景,至今历历在目。
画面即将重新上演,圈在手中的毛笔倏然掉落在地。
拦也不是,不拦又不是,一时间就这样僵硬在原地,凉爽的风顿时宛若利器自他心房刮过。
“到,到哪儿了?”他颤抖得询问着内侍。
内侍恭顺地回禀道:“去了旁边的小膳间,说是今日要做桂花糕。掌膳大人,你看,此事是否要与皇后娘娘禀报一声,毕竟……”
“暂且看看吧,皇后娘娘那儿,我自有主张,你先下去吧。”
十一皇子的脾性,他多少是明白的。
皇后娘娘素来重视十一皇子的栽培,眼看及冠在即,总不好多生事端。
今日这事,要处理得妥当,则万事无忧,若有不慎,皇后娘娘那儿不会放过他,而十一皇子又会给他脸色瞧,双重压力下,他不得不小心伺候着。
小膳间内,君皓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玩弄着怀里的雪团。他的眸光不时得瞥向忙活的宁心,看着她把桂花碾碎再和入面粉之中,唇角浮现一抹浅淡的笑意。
“丑丫头,你是哪个宫里的?”他记得,她说自己是刚入宫的,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新晋宫妃的贴身宫娥。
宁心一愣,他一口一个‘丑丫头’,唤得还真是顺口。
回想起,当日在清宁殿内君玄的那番话,不由笑出声来。看来,下次得画得浅一些,不好吓坏了这些金贵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