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乍起,琉璃宫灯明明灭灭,一半儿阴影一半儿烛火,将廊下两道人影越拉越长。
子虞面带怨念得望着倔强如斯的宁心,“殿下硬了心肠,就算她跪断双腿又有什么用。”
翠微居任谁都进不去,据闻但凡硬闯的人,都会被藏在四处的暗卫当谋反论诛。以前曾有个文官直言进谏,误闯进去,若不是殿下及时出现,只怕稍稍迟个片刻,就要给他收尸了。
早知这样,刚才就算被她打得遍体鳞伤也该活生生把她送出太子府,总比眼下这般要好得多。
周简神色晦暗,凝了眼子虞,扭头就走。
下午,他出府办事的时候,在街上遇到孟家的三少爷在寻人,与子虞一样是太子侍读的身份,他如今游历归来,想来是有办法化解此事的。
从宁心离开口,孟仲恩整整跑了几条街都没有追到她。这会儿,周简来访说是请他去太子府有事相商,他提不起半点的劲,全身乏力得随着他走。
他不停得想宁心能去哪里,她说她有办法,她一柔弱女子能有什么天大的本事。待思绪从九霄云外被拉回来,他赫然发现自己已不在家里,惊愕之余,旋即又平静下来。
“你们谁能告诉我,把我带到这里来是为什么?”他瞅向周简和子虞,他们进不去的翠微居,他亦如是,总不能教他来凑个数陪他们喝西北风吧。
好像又不止是西北风这么简单,他伸手出长廊,凉风夹杂细雨轻轻打在他的手背上,宫灯明灭的厉害,不出一瞬就全部熄灭,徒留白烟萦绕。
他的假应该是到月底,现在方过月中,他委实没理由要听他们摆布才是。收回手就要离开,周简立即拉住他的衣领硬是将他拽过来。
“想个办法让殿下主动走出翠微居。”他轻声得吐道,宁心娇小的身影同茫茫夜色融在一起,他的目光四处游离,又看不准确她的位置。
孟仲恩冷笑着甩落束缚,鄙夷得看着眼前的两人,“现在什么时辰,你难道不知?翠微居是什么地方,莫非还劳我告诉你们两个不成?要不,我抓点药给你们服几帖?”
下雨了,也不知宁心有没有回相府。天色这么晚,她一个女子在外面颇是危险,一想到种种可能,他的心莫名的烦躁起来,恨不得踹两人几脚,大晚上发什么疯。
话音刚落定,胸膛上蔓延着一股痛意。他整个人不由向后跌去,重新燃起的宫灯将庭院里的一切都照亮。
“宁心!”瞥去的眸子瞬间捕捉到那道教人怜惜的身影,他勉强稳住重心,撒开步子就朝着他跑去。
懒散太久他都要给忘了,天底下有本事的人不是宁心,而是安然住在翠微居的人。她在宫里发生的事情,他依稀是知道的,只是模糊了她与君玄相识的可能。
照现在看来,宁心口中所谓的办法就是这个。
她瘫软着身子跪在地上,在听到那记熟悉的呼唤声后,缓缓抬起下颚看了眼黑夜里的孟仲恩,笑痕展露,瞬间湮灭。
“小少爷?”冰冷的寒气从双膝处直往身上钻,下半身失去所有的知觉,全身笼罩浅薄的氤氲。
“宁心,你这个天底下最蠢的女人。”孟仲恩蹲在她身旁,看着她受苦的样子,忍不住大声嗔怪起来,“你跑这儿来做什么,当自己是普渡众生的佛陀吗?你个蠢女人、笨女人,有事跟少爷我说就行了,干嘛非得折腾自己……”
借着微弱明灭的烛光,宁心苦涩一笑,“小少爷,你好吵,奴婢都快被你吵死了。”她耷拉着螓首,凭着念力支撑着。
子虞撑着伞走下阶梯,他若有所思得看向纹丝不动的周简,“你是故意的?”
苏家与孟家是世交,这在京城里不是秘密,但他倒没想到孟仲恩是这般在乎宁心,他真真是想不到。
利用孟仲恩敢作敢为的脾性,一旦看到宁心在这受苦吃雷,他绝对是不会坐视不管的。那么,即使进不去翠微居,他都能有法子闹个天翻地覆,如此一来就不怕君玄不踏出房门。
他笑着摇了摇头,这闷葫芦狠起来也会剜肉三分呀。
雨淅沥沥越下越大,孟仲恩走到侍卫前把腰上的令牌往他们手上一抛,“去告诉殿下,就说孟仲恩求见。”他就不信,还撬不开这扇门了。
侍卫不为所动地把令牌递到孟仲恩面前,恭顺道:“翠微居内,只有被召见,绝无求见人。孟大人,回去吧,殿下已经入寝。”
孟仲恩一听,气得直想咬人,恨恨拿过令牌往怀里一塞。眼神疑窦得打量起两名侍卫来,借着转身之际,他迅速利落得抽出其中一人的佩刀,清寒的刀光映衬在地上,晃得人错眼。
“那就闯吧。”
他不咸不淡得道了句,翠微居的规矩闯入者格杀勿论,但没有说明若是他闯过了会如何。里面的暗卫伎俩虽多,但他不是没有把握。
“孟仲恩,你疯了?”子虞手一抖,险些被他的话吓住。什么叫那就闯吧,翠微居是何地,他比谁都清楚,难道他天生是来捅篓子的不成。
他就不怕惹恼了君玄,在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