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再起,已不复方才的清灵。
“谁来了?”他淡淡地问道,半睁的凤眸悠悠合上,仿佛这世间再无事是与他相关的。
子虞正要张口回话,就看到本该留在岸边的宁心行至他身旁,她双膝跪地,略微大声得冲着里面唤道,“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你疯了,我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的吗,殿下素来不喜逾越规矩的人……”责怪的话语不经思索脱口而出,旋即,他又觉得自己是瞎操心了。
君玄是何等人,宁心又是谁。将来,他兴许还得规规矩矩得跪地仰仗她,君玄又怎会把死规矩套在她身上用呢。
在岸边,宁心只看到两人交谈的场面,眼看天就要黑了,她按捺不住就过来了。
她轻声得朝着子虞嘀咕了句,“我等不住,要打要罚,我都认了。”
里面没有任何的响声,就连琴音都止了。她怕君玄没有听仔细,请了清嗓音再次开口道:“是宁心要见殿下。”
幽暗的殿中,她能忘记其他的事情,唯独这件事宛如烙上印记似地挥之不去。脑海里,萦绕着的是他魅惑的声音,怕不怕,怕不怕?
他既不想她怕他呢,那么她就彻底大胆给他看。擅自前来,她本身就是犯了死罪,人之将死,又哪里会在乎多几条罪呢。
依旧静得可怕,幔纱映出一道倩影。
素指轻挑,阿谷抱着琴退了出来,她在见到地上的宁心时,暗暗抽了口气,这女子未免忒大胆了吧。
宁心厌恶极了他的沉默,索性站起身来,人刚稳住重心,手臂上传来沉重的拉力,她不解得看向阻止自己的子虞。
“他到底是太子殿下,别乱来。”子虞出声提醒着她,君是君,臣是臣,这里头的规矩不容人挑衅,“你忘了,你为何而来?”
宁心皱眉,“奴婢自然不敢忘,但,奴婢这么做全是遵循殿下的话。殿下要奴婢不要畏惧他,那么今日,帘子内外的人就不是太子和奴婢。是我,要见他。”
撂下这段话,她用力拂开子虞的手,在他惊骇的目光下,迈步踏入水榭里。
铜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笼着不大的水榭,古藤摇椅轻轻摇曳摆动着,君玄神态自若地望着屋顶,唇角噙着一丝笑容。
“来了。”他阖着眼,不清不淡地说着。
没想到,来人居然是她。刚才的那番话,委实震住了他。他以为,她只是走马观花听过就忘的,记得倒是清楚。
这是,他待她的另一种承诺吧。放眼世间,他给的,已是最大的宽限,即使她借此蹬鼻子上脸,他都毫无怨言。
看着他一副什么都了然于心的样子,宁心煞是诧异的挤眉问道:“你知道我会来?”
他缓缓抬起凤眸,迎上宁心的眸子,轻轻一笑,“不知。”
苏倩影即将成为他的侧妃,这件事早已天下尽知。他的确摸不准她的脾性是否登门造访,但在他看到子虞唯唯诺诺的样子后,心里多少是有了底。
他起初是不愿见她的,但在听到她理直气壮地嚷子虞后,却又分外想见她。
这只小野猫,撒起泼来头头是道。他倒想看看,面对自己的时候,她又会说出什么惊天撼地的话语来。
“我来,是有件事想求殿下。”
话音初落,她笔直得跪倒在地,衣袖内的十指缓缓攥紧,低垂的眉睫宛若翩跹的蝶翼拢上淡淡的愁绪。
静谧的四周,她近乎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幔纱里阴暗的沉,散不去的青烟弥漫开来,仿佛一缕轻盈的薄纱挡起视线。他歪头看向透进来的霞光,不知不觉已是日落黄昏。
“是为了苏家二小姐,若真如此,宁心,你回去吧,本宫不想听。”
他悠悠得开了口,旋即起身,绝尘离去。除却开始的审视,他的视线不曾在宁心的身上停留,她的用意他岂会猜不透。
掀开幔帐的瞬间,他赫然瞧见子虞冷汗欲滴的惊慌神情,步履轻滞,余光睨向身后僵硬的身影,唇角蠕动,什么都没有说就径直走开。
目光里的黑影越发的小,小到她都要看不清。暗自咬牙站起来就疾步追上他的步调,他都没有听她的故事,凭什么说他不想听。
他若是愿意娶苏倩影,现在哪里会躲在这个地方做缩头乌龟呢。她嗤嗤一笑,一条臂膀拦在她胸前,对上的是子虞隐忍深沉的眼神。
“别拦我。”她的脸色愈来愈阴沉,冷冷斜视着他。
子虞一凛,这样的宁心是他从所为见的,浑身上下透射出来的寒气教他莫名打了个寒颤,手臂颤颤地缩回些许,刚要开口劝谏,臂上传来的疼痛令他不住倒吸几口气。
使劲得揉着红肿的地方,欲哭无泪,他是哪里得罪了她,她倒是下得去狠手,“宁心,这笔账我给你记着。”凝着火急火燎的背影,他大声嚷嚷道。
翠微居坐落在太子府里景致最盛亦最偏的地方,距离水榭饶是有大段的距离。
宫娥翩翩穿梭在长廊上,见到君玄纷纷俯身施礼,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