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内红烛化作红泪悄无声息的落尽,窗外细雨横斜飘飞。微风拂吹着挺秀苍翠的湘妃竹,汇聚凝珠,似断了线的珠链悄然滑落。
风吹着窗扉吱呀作响,沉睡一夜之久的宁心被忽如其来的凉风吹醒,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嗓子眼里火辣辣的,发出喑哑浑浊的声音。
她想起昨夜分明是在湖里寻找珠钗时,不知怎的突然就昏厥了过去,半醒之间,仿佛听到有人的说话声,像是个男子,却又回想不真切。
就在她陷入苦思冥想中,冬儿端着刚煎好的药推门进来,见到病重的宁心大半个身子置在薄凉的空气里,赶紧快步入内,“快躺下,你身子不能着凉。”
宁心抚了抚额心,困惑得看向冬儿,“冬儿,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勉强说完这句话后,浅声咳嗽起来。
“是别的宫里的公公送你回来的,他们是在湖里找到你的,还好心的替你找了太医。对了,今早顾小主不慎得罪贵人,已被遣送出宫,听我家小姐说,御花园湖里的水一夜之间就干了,你说奇不奇怪。”
冬儿心情愉悦得递药碗给宁心,说起早上发生的那些事,至今还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殿选尚未开始,顾玉翎就已被驱逐出局,总觉得里面的文章不一般。
宁心疑惑不解地接过药碗,听着冬儿说的话亦是满脸的诧异。
好像某个地方出了错,总觉得不应该是像冬儿说的那样,可也说不出其他反驳的话语来。
“小主的珠钗……”
是了,她记得她还没找到那支南海珠钗,湖里的水被抽干,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冬儿笑着摆了摆手,扶着宁心的手臂就将她塞进被褥之中,“找到了,随着顾小主一道出宫去了。”言语间,脸上露出一抹不易为人察觉的神情,似窃喜似叹息。
两人唠叨了片刻,在宁心睡下之后,冬儿方离开厢房。
君玄站在亭边看着干涸的湖心重新被水填满,清清澄澄,只消一眼便能望到底。
他委实难以想象昨夜他不曾出现,今早这里是否会多一具浮尸。
子虞打着伞近身,余光瞥到他眉宇间的愁楚,苦思半刻方缓缓说道。
“殿下,事情办妥了。听底下宫娥说,玉妃娘娘盛怒,到底是她娘家的人,万一闹到圣上那里去。微臣……微臣觉得……”后面的话,他自然而然得噤了声。
事情闹大了反而对他们是不利的,在外人看来,为了一介区区宫奴就把势头正旺的小主毫不留情剔出选秀,确实是做的过火,何况玉妃正值盛宠,无疑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哦?”闻言,君玄长眉一挑,斜睨着子虞,淡淡地问道,“依你看,又当如何呢?这人,本宫是逐出宫了,是否要本宫前往玉凤宫负荆请罪呢?”
纸伞微微颤着,附在上面的雨珠纷纷坠落下来。
子虞的额上不停地冒着冷汗,伴君如伴虎,此时他面前的这只岂止是虎呢,简直是来自炼狱的恶魔。
“微臣不敢。”他俯身叩拜。
明黄的衣袖轻挥,人已经走远,声音不温不火得飘了过来,“她玉妃再受宠,终是无所出。美人迟暮,已是晚矣,本宫拭目以待她的恩宠能否熬得过这秋天。”
子虞死垂着脑袋,瞳孔不住的睁大。他便是如此的骄傲自负,即便是身为太子,他浑身上下透露出的是帝王般的霸气,令人不得不臣服于他。
细雨缠绵大半日,储秀宫笼罩着一层浅薄的阴霾,自顾玉领离开后,宫内所有人几乎都提着心吊着胆。
“真不知道太子殿下怎会插手这件事,除了顾家劲敌确实是好,能令太子看上的人却躲在暗处,心里想来多少是有些不舒服。”
“家父曾说起过太子殿下的雷厉风行,或许只是看不惯而已。顾家此次安排嫡女进宫,无非是玉妃娘娘想夺宠罢了。深宫之中,怎会允许一个人霸宠呢。”
长廊的尽头,几名秀女围在一起讨论着今早发生的事情,说的再多,亦不及叹息的声响。
“玉妃娘娘驾到。”
内侍尖锐细长的嗓音突兀响起,沉寂的储秀宫顿时如炸了锅似地,秀女们纷纷小跑出来,就连静初和紫烟都料不到玉妃会驾临储秀宫,但她们都清楚,是祸不是福。
一袭芙蓉色的百花衫裙逶迤及地,圆润的珍珠虽意点缀着墨玉般的青丝,或披或绾,慵懒地垂在脑后。
梨窝浅现,顾玉寒的唇角噙着一丝淡笑,美眸流连在侍立两侧的秀女。
坐定,她复审视了许久,直至宫娥奉茶上前,这才慢慢地摆摆手,稍有自责地说起,“本宫一时心喜便忘了各位妹妹,赶紧起来吧,姐妹之间这些虚礼便免了吧。”
“玉翎怎么都是本宫娘家人,人虽不在,可这烂摊子还得本宫来收拾。听闻那件事,本宫委实是有些难受,不知受伤的那位姑娘如何了,静初?”
静初蹙蹙眉,下意识地和紫烟相视了眼,山雨欲来风满楼,玉妃越是客套从容,她的心越是揪得紧。
“回娘娘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