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心,把这盒胭脂给我拿去丢了。”
“宁心,快去把前几日刚做的新衣裳给我拿过来。”
“宁心……宁心……你吃没吃饭,怎么做事有气无力的?”
不到午时,宁心已然筋疲力尽。
她不知晓今日苏曼音是怎么了,从前厅回来之后就变得急躁起来,数名婢女皆因不符她的心意而被惩罚,她擦了擦两颊的汗,看来下一个被惩罚的人就该轮到她了。
铜镜里映照出一张精致绝伦的脸庞,指尖轻滑从较近的胭脂盒里抹了淡淡的脂粉扑在两颊上。
苏曼音满心欢喜得瞅着镜中的自己,一时校正高髻上的发簪,一时梳理垂在耳鬓后的青丝。
眼角的余光瞥到伫立身后的宁心,笑意渐深,“世间女子的容颜有多少能及得上我呢?江南女子容颜娇俏,宁心,你说,是我美还是那书卷里的江南女子美?”
宁心抿了抿唇,望着梳妆台上如山堆起的胭脂水粉,稍显木讷的点了点头,“大小姐的美是书卷里的女子无法比拟的。”
江南女子身上的那份柔弱才是最教人怜爱的,而苏曼音享尽荣华富贵,偶尔太过刁蛮的她,即使容颜绝顶,也只会教人望而止步。
自然,这番话她藏在了心底。
“数日后,我定能从万千女子中脱颖而出。到时,配上这支紫玉簪,看谁还能同我争艳。”
听到苏曼音提起,宁心才想起来几日前被自己当做烫手山芋送掉的紫玉簪。
再提起后,这件信物就像一根刺似地,就这样卡在了她的心房里,不痛不痒,疼起来却是要人性命的。
宁心捧着一大堆废弃的衣物走在府内的走廊上,迎面而来的是这相府的主人,当今的相爷苏正。
“相爷。”不疾不徐让出道路来,微微屈膝行礼轻唤了声。
愁心事困得她近乎把整张脸都埋在了那堆衣物里,而她自己竟浑然不知。
苏正以鼻音应答了声,举步就要离开的时候方发觉身后的人是宁心。
仿佛回想起什么事情,他又往后退了大半步同宁心面对面站着,瞅了眼她怀里的衣物以及难堪的脸色,轻叹了声,“曼音又发脾气了?”
他这个女儿什么都是万般的好,唯独从小骄纵惯了的脾气却是怎么也改不了的。尤其是这几年,脾气不见收敛反倒助长了不少。底下婢女受气的事,他是常常听闻的。
宁心摇了摇头,“近日,大小姐的脾气一直不错,像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连奴婢瞧了都为她开心。”
回想起苏曼音之前说的那番话,她隐约觉得会有事发生,还是一件会令苏曼音高兴得寝食难安的事。
“确实是有让她开心的事,约莫再过个半月左右,天下大选,曼音今年正值十六,应选入宫择妃。宁心啊,你是曼音的贴身婢女,这些日子你就好好看牢她,别做出什么出格的大事来,尤其是那性子非得好好收敛下不可。”
天下大选?入宫择妃?
这八个大字凭空闯入宁心的脑海里,入北朝的皇宫吗?
衣物下的双手颤了颤,封存在心底最深的回忆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挑了出来。安安静静的过了这十多年偷来的人生,难道就这样要打翻了不成?
清风徐徐,待她反应过来后,整座长廊上就只剩余他一人而已。
苏正早不知在何时就离去了,她无暇顾及,抱紧怀中的衣物赶紧往后院走去。
夜半星如昼,初秋的晚风清冷不少,无情得拨弄着那几株挺拔的大树,风过,落叶零星飘落一地。
宁心裹了件长衫徒坐在院内的台阶上,抬首仰望着缀满千万繁星的天空。
凉风钻入她的衣裳里,不知觉得抽紧了环在胸前的双手。
“母亲,我该怎么办才好。”
那段尘封的过往,她不容许任何的触碰。
哪怕是她最亲最爱的文昊,也拒绝他的过问。在她眼里,那件事自母亲离世后,就该她一人独自承担起,她不想将这沉重的枷锁锁在文昊尚未成熟的心智和身躯上。
眸华轻阖,晶莹的泪光沁出眼眶。他们就似漂泊的浮萍,随风来逝风去,不论身归何处,永远都不是他们的归宿。
“姐姐……”沉寂的长廊里传来文昊熟悉的声音。
“文昊。”幽光璀璨的眸子一瞬不瞬得注视着文昊,宁心在心里不断思量着,过后方启唇道,“再过不久,姐姐就要陪大小姐入宫选秀。届时,你……”
话还未说完,就被文昊冷不丁得从中打断,“姐姐也打算入宫了吗,北朝的皇宫。”
他侧过身去,将目光投递到不远处的矮丛上。眼睑自下而上抬起,掠过红墙,瞭望着湛蓝如宝玉的天际,盘踞在远处的是北朝的宫城,是他心中仇恨的源头。
冰冷的语气教宁心迟疑了好一会儿,“文昊大抵是忘了吧,你我自踏入相府的大门起就随了母亲的姓氏。你是唐文昊,我是唐宁心,仅此而已。”
她以上官宁心的身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