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相府。
宁心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她的住所,她是苏曼音的贴身婢女,一日十二个时辰很少有时间能让她好好休憩一番的。
刚躺下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了急切的呼唤声。
“宁心,你小弟又在找你了,赶紧过去看看吧……”
她的小弟,陷入半昏睡中的宁心一听到这个称呼,连忙挺直了身体,连妆容也来不及整理就冲出了房间的大门,直奔家丁居住的西厢。
昏暗的房间里,宣纸铺满的一地,青衣少年正奋力撕扯着矮桌上仅剩的一叠纸张,空中散落张张碎片,惊得宁心赶紧扑身上前从后面握住了少年张舞的手臂。
“你这是做什么?”望着满地的碎纸,宁心疑惑不已。
青衣少年丢下手中的纸张,转过身来望着疼他的姐姐,“姐姐,我不想从此被困在这里,我不想,我一点都不想呀……”
当初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她一心想着要他们能够平安得活下来,却忘了她的小弟文昊并不是这样想的。
尤其是随着这几年他慢慢的长大,再也不像孩童那时容易宽慰得了。
这十几年来,她每天都想着要存钱,早日褪去这奴籍。
再两年,只要再给她两年的时间,她就能存到这两笔钱为他们两人赎身了。
正当他们姐弟依偎的时候,苏曼音娇俏尖细的声音蓦地从门外响起,“好一幅姐弟情深的画面,真感人呐!”
浑身一震,宁心赶紧收拾了下情绪,松开文昊的身躯径直往门外走去。
“大小姐。”她垂首施礼轻唤了声。
苏曼音瞅了眼文昊瘦弱的背影,不得趣的摊开手向宁心讨要寺中所求的签文,眸光一亮,原本捂着鼻的手猛地抓紧了宁心的手腕。
“这支簪子,你是打哪儿来的?”散发着亮光的双眸犹如寻觅到猎物一般,紧盯着宁心发髻上的紫玉簪。
尖锐的声音划破宁心的耳膜,直到这时,她才记起自己发髻上仍簪着那名陌生男子赠与她的紫玉簪。
脑海中浮现他的谈吐举止,且临别前又说了那般自大的话,总让宁心心里砰砰直跳,不得安宁。
既是京中名门望族的人,那么,那人便是她宁心怎么都沾染不来的人了。
遂不假思索地从发髻上取下那支紫玉簪,低垂着螓首,柔声回答道,“奴婢在祈福时,从菩提树下拾得的。大小姐喜欢的话,那它就是大小姐的了。”
话落完毕,她娴熟的髻上取过紫玉簪呈到苏曼音的面前。
苏曼音狐疑得盯着宁心好一会儿,见她脸不红心不跳的,就没有往其他处作想。
指尖轻挑就将那紫玉簪拿了过来,指腹仔细摩挲着上面浑然天成的雕刻,玉中细腻的纹理在阳光中一目了然,她甚是满意的佩戴在自己的发髻中。
宁心轻叹了口气,这紫玉簪给了就给了吧,他说的相见之日,不过是对苏家小姐说的,那人并非是她,而她亦非苏家小姐。
兴许如此,待她而言是福不是祸。
翌日,红瓦绿墙内,一排宫人有秩有序地清扫着初秋的落叶,谁也没瞧见回廊中那道火燎火急的身影穿梭而过。
大清早,子虞就奉了君玄昨个儿的口谕进宫见他,当宝贝似的捧在胸前的小册子就是他辛苦了一个晚上的睡眠换取来的。
清宁殿,朱红色的殿门紧紧闭合,显然居住在殿内的主人尚未起身。子虞被阻在殿外,敲门不是,折返回去又不是,索性捧着册子就蹲在阶梯处等候君玄醒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经不起瞌睡的子虞倒在边上睡着了。君玄刚跨出殿门就瞧见了这一幕,身后的宫人张口就要唤,一个摆手连忙喝止了。
“殿下,你瞧……”贴身侍卫周简低声抱怨了句子虞的不成规矩。
君玄俯下身,轻轻得抽出子虞护在怀里的册子,得手后笑意堆上面庞,“让他睡,找个宫娥看着别让他着了凉。”他指了指宫人吩咐着,说完,举步就往宫道走去。
行至御花园,君玄遣散了尾随在后面的大群宫人,只留下周简一人随时候命。
御花园中百花竞放,处处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花香。
君玄拿出册子仔细的翻阅了起来,那是关于苏相爷府内的记载,没想到子虞那家伙短短半日就能收集得如此齐全,教他看了很是满意。
“苏曼音,苏倩影。”君玄若有深思的轻吐着。
回想起昨日寺中的那些片段,总觉得像是一场梦,似幻似真。明知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却又好像此人只应梦中有,人间哪得处处见。
而后追赶上来的子虞睁着迷糊的睡眼看到君玄那抹笑意后,抓过周简的手臂,凑身上去就说,“殿下怕是入魔了,你瞧瞧,那笑,那样子,简直就跟平常判若两人。我得当心点,你也当心点……”
抬手猛拍周简胸膛的时候才察觉两人靠得太过贴近,于是子虞抖去一身的鸡皮疙瘩后,尴尬无比的退开。
在周简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