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静走后,外间匆匆奔入一名朱兵,避过左右数人,径伏祀儿耳畔低语,李朝不由心起疑惑,就在一旁细观祀儿。
那士兵语罢,不做二话,竟依祀儿之命将船窗尽启,不过片刻,楼船外的沧浪流水尽呈众人眼前,远观浩水淼淼,除了岸上扎着帐篷,可见得士兵持枪林立之外,馀些景色无甚遮挡,一览无遗。
祀儿启目望向空荡荡的河水,嘴角竟浮现出一抹莫测笑容,引得李朝大疑,亦沿窗遥视,不觉发现楼船两旁帆影俱无,原本水域上布置森严,多艘船舰并排密布,不知何时,这艘楼船两侧已无守卫舰。
只见隐隐烟波笼罩水面,日光交叠其上,光碧流澜,更有一束束绚光从窗外射进船楼,使得众人视线辗转开阔,大有一种耳目清新之感。
然李朝却心情沉重,强颜欢笑。
一艘船,与多艘船忽然分开,本不稀奇,也许是船主临时起意,想欣赏水上风光,也许是为了不引人起疑,故将船独泊一处。
可令李朝不解的是,为何偏偏在众人饮宴密谈的关键时刻,撤去别的船舰守护?
须知祀儿与自己所在的这艘楼船,目下算是主力舰。
主人竟然这样大胆,自恃武艺高强,也不怕随时会遇危险,莫非此船已不需戒备旁贼而入了么?
李朝愈想愈是狐疑不定,只觉祀儿那笑容充满诡秘,岂知就在这时,祀儿已朝她走来。
如此也好,她正好探探口风。
但转念之间,李朝又觉不妥,担心祸从口出。
适才端木静之事惹恼了他,如今才告平息,如果自己再问,难免招人话柄。
她正想转身离去,配合一下恰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不料祀儿已来到跟前,一身素衣,头戴白冠,面含微笑地看着她,神秘地道:“你一定很奇怪,在我们谈话的时候,守卫为什么松懈了?”
李朝闻之,刹那心惊,心中暗叫:糟糕,他必是另有阴谋!
祀儿巴不得她立刻开口相询,若她开口,必中其计,索性就以无知对答,让他自己说出口吧!所以她也不问,只对着祀儿笑,一副宿醉未醒的样子。
祀儿看在眼里,不惊也不觉怪,又笑了笑道:“有人造访我们了!”
李朝以媚态视之,双臂搭上祀儿肩头,她也知道,人多的时候,祀儿是不会公然与她亲亲我我的,他不希望别人觉得他是被美色所诱,尤其是在端木静那番话后。
虽然他有着李双白的样貌,纵然不说,别人一眼也可看出他挽留李朝之意,也绝不相信两人是单纯的。
可当众人之面,他还是喜欢含蓄。
含蓄就是美,但含蓄的背后,他无时无刻不想对碧霄仙子使坏。
现在李朝欺进,他却避之犹恐不及,是故李朝还未做何举动,他就向后闪开两步,严肃以待,并续道:“想不想知道是谁来过?”
李朝见他吓成那样,偏要装腔作势,似是觉得有趣,就以袂掩口,瞧着他咯咯笑道:“你这么胜券在握,客人一定就在外面了?”
祀儿含笑未答,回身端视众人一眼,举步悦然道:“诸位,我们一齐出去看一看吧!”
转瞬,一行人来到外间,赫然惊见三个白衣剑士被捆缚在甲板上,面向日光而跪。
滔滔浍河,忽然一阵风过,卷起巨浪翻滚,陡在此刻,一个人正在水下闭气独游,少焉,渐渐远离重重帆影。
然而,随着他越游越远,眼看河岸在即,其背上突然绽出道道血丝,瞬间便在澄净的水面晕开蜿蜒的红线,幸好这会儿四下无人,他赶忙浮出水面,勉强寻了僻静处,双目紧闭,试图快速运气调节回来。
虽是神思多疲,却依稀可辨这人修眉广颐,细观竟是李清尘。
清流激湍,浪涌不息,远处舟楫点点,漂摇满河。
上岸后,李清尘已淋漓遍体,冷水的浸灌,使他的伤口尽数崩裂,再也无法支撑,真气运转不稳。
他欲要离开此地静养一番,忽见两条人影从芦苇荡内现身。
其中一人全身黑衣,面蒙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但那双眼睛却清亮至极。
另一人身穿朱室盔甲,细眼狭眉,见到李清尘,眉目中生出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淡淡地,似有感情,似又没有,但还是比较关心李清尘的伤势,迎向李清尘,飞快起步间,不忘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清尘见他出现,却有些意外,双臂垂膝,似要保持着体力所亏不多的神情,端然坐定,身躯更比先前多了份笔直,看起来一派从容。
那人讥诮道:“这样也没用,我的眼睛还能看见!”
李清尘叹了口气,道:“你竟会在这儿,怎么找来的?”
那人年约二十,相貌也不丑,偏偏肤如铜皮,不过倒添了些野性,李清尘问话,他答非所问道:“是咱们兄弟有缘!”
李清尘陡然张目相视,寒光直迫人心,肃声道:“你不是来找我的!”
那人呵呵豪笑数声,笑声中竟含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