祀儿耐性倒也颇好,对于端木静的反应,竟能做到含笑以对,延坐哄之道:“不要闹,快坐下!”
端木静一向很少耍赖,不是不会,是不屑,一个人耍赖,在她看来,是无能引起的卑鄙行为,可这次她居然故意耍赖,执拗道:“我不!”说罢,执壶走近李朝跟侧,托醉问道:“碧霄仙子,刚刚你说……你很饿?”
李朝从容道是,无论端木静语声多么聒耳,她也做好了不生气的准备,张目与之相望,只见端木静面上满含讥诮,讽道:“那请问要吃多少才够呢?”
李朝一笑,目光落在面前的长几上,几上酒肴罗列,她一概扫视而过,只手抄住一盂白饭,狼吞虎咽似的果腹下肚,也不怕噎着,然后又将一盏葱汤饮尽,抹了抹嘴角,朝端木静漫不经心地笑道:“你看,白饭无味,葱汤太淡,我怎么吃也吃不饱,如果有更好的,我当然想吃的更饱点了!”
这场宴席,她早就准备要保持极好的修养,当然说到做到。
端木静顿时无从置喙,目射冷光,恨恨地瞪着李朝,似要将之生吞。
祀儿在丈外望见,向李朝保证道:“你放心,只要你依约办事,有我吃的,也就有你吃的!”
李朝点点头道:“这是自然,你已兑现诺言,接下来,我也不能少了我那一份,别忘记,我也是个守信用的人!”
祀儿顿感愉悦,赞道:“你明白最好了!”顿了一顿,他又叹息道:“只可惜口说无凭,你要对付柳枫,得证明给我看才行。我知道这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办成的,唐皇李璟虽有不智,但还不致过于昏庸,前些天听说其长子李弘冀极力进言,力保柳枫……”
李朝闻之,打断话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祀儿移步走下场,在席间来回穿梭,道:“此事暂时遇到些阻碍,故而你以对付柳枫取信于我,目前而言,这个言辞过空,我一时很难看见希望到来。它日就算成功,这也只是我们大家共同的目标而已,可现下你送我的礼物,却不可随便拿一物来搪塞充数!”言尽,停步于李朝偏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副难以捉摸的神态。
李朝也不糊涂,也知道此时糊涂不得,就延视祀儿道:“时钟钰是你所擒,无论如何,在重重戒备的浍河水域,她都无法逃出生天,我自不能以她作为交换的筹码,否则这未免没有诚意!那么礼尚往来,我要留在此地,就得另外帮你做一件事!”
祀儿淡淡地追问道:“打算做什么事?”
李朝大方地恭维道:“你开价!”
祀儿也不客气,就直言不讳道:“帮我抓个人,以证你心!”
李朝并不意外,豪饮数觥,醉眼相视之道:“我早等你开口了,奈何你总是说一半藏一半,岂知我自个儿急的,大丈夫行事就该痛快一些嘛!”
祀儿端视她道:“我现在既让你饮酒,又和你谈事情,你觉得痛快不痛快?”
李朝连忙道:“痛快,痛快极了!”
祀儿双目不离李朝,是以李朝面部若有任何变化,都绝不会逃出他的眼睛。
李朝就笑嘻嘻地抓起面前的肘子一顿啃咬,即使那肘子满是肥腻,她以前食之极难下咽,碰都不碰,这一刻也嚼之有味,并不时发出啧啧之声,片刻时间,就连饮三大壶酒,以致后来满口都是酒肉之气。
众客吟哦一阵,相顾而笑,暗忖道:看来她疯的时日过久,的确是饿坏了!
一个懂得主动乞食的人,才能被调教!
若骨头太硬,不肯屈服,总不是好事,那样的人只有饿死,留之何益?
端木静立于一旁观望,李朝那吃相绝对不堪入眼,半响后她开始问:“你吃饱了么?”
李朝赶忙摆手道:“没有,没有!”竟连头也未抬,一会儿工夫就将肘子啃完了,又用油腻腻的手挟过一只鸡翅,似是极为不满有人打扰,不耐道:“吃个东西也不让人消停,这里为什么这么吵?”冷眼望四下,目中却已有些醉意。
祀儿微笑道:“不要净顾着吃,却把我给你说的话忘了!”
李朝哈哈大笑,以目视之,探询道:“你是想——抓我哥吧?”
祀儿笑着摇头道:“不,他是太子的朋友,又是你的亲人,我自然不想难为你,再说你哥也未与我们结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不想平添麻烦!”
李朝歪着脑袋,接问道:“那是?”
祀儿意味深长地道:“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我看见他很不舒服,他就与你同住一家客栈,猜猜看,会是谁?”
李朝想了一会儿,试探道:“简凌儿?”
祀儿笑而不语,但显然很满意这个答案。
不语也即是默认,李朝心内微惊,却不动声色地点首道:“他确实很讨人厌,经常夜半跟踪我,自从他出现,我的麻烦就不断,没一天开心过。”
祀儿惊讶道:“你早知他跟踪你?”心中很好奇,因为他自己也是事后才想通,当时发觉自己的白马被动过手脚后,以药物判断,才疑心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