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易不敢随意品论自己,小小年纪便现出与年龄不相称的深沉,反观这些婢女却天真灿漫,对己毫无惧意。起先自己练剑,神思被剑气所夺,如今却不得不给予正视。
他还以为自己仪容不整,才招致此等闲话,或者就是哪里不妥,赶忙伸臂,将衣袖凑到鼻息处一阵嗅闻。
婢女们见状,更无所顾忌,躬身笑成一团,但恐主人责骂,慌忙快奔而出。
两廊下花影西斜,枝柯扶疏,烛光射于槛外,欢笑声亦渐远,萧然居士睨着婢女们远去的身影,眉睫间又微微浮出笑意,更加莫测高深,大有纵容之嫌。
顷刻,婢女们来报,水已备好,李弘冀急忙起身而去。
柳枫也便暂作辞别,只有眭听轩多坐了一会儿,望着手中剑发怔。
萧然居士在旁延视已久,越来越喜欢这个年轻人,不觉微捋长鬓,暗中点头,突然道:“侠士威名一方,李太尉又素理两淮战况,夜深到此,可是有进攻荆山之意?”这番话只是他心中的疑问,权作试探。
眭听轩已明了萧然居士的弦外之音,柳枫的太尉身份既已暴露,纵然有心隐瞒,以萧然居士之能,必能一眼看穿,扯谎反教对方低看自己,任是谁人也会寻思着堂堂太尉,身系重任,今下擅自离营,到此作甚了。
推脱不过,眭听轩直言道:“是因为看见了几个朱兵在山间出没,想来居士这里打探一番!”说的合情合理,也是实情。
但他话语点到即止,并不多言,柳枫的个人感情,未经其同意,还是不要教旁人知晓为好,他是明白的。
萧然居士见他坦诚相告,心下悦之,不无感慨地道:“此地处于荆山之边,远观诸峰相依,冈岫绵亘,烟光凝翠,万壑千崖,却又要沦为争战之地了!”
眭听轩之所以久留不去,无非是不明萧然居的立场,以防无人时,萧然居士走漏风声,招来朱兵,概因他与柳枫找寻天绍青的间或,曾亲睹他事先发觉的数名朱兵俱都朝此奔来,是故落宿萧然居,并非是二人穷极无聊之举。
然柳枫也未料到李弘冀在此,转眼工夫,李弘冀稍作沐濯,已经走回,这次仍换了一身碧衣,只是为了不使众人久等,也未戴冠,长发简略盘于头顶,仅以一支碧玉发簪穿髻而过,将之绾束,一眼望去,简洁中透着文人雅风,武士的利落,干净又不失清俊。
酒食菜肴已上桌,三人坐等须臾,仍不见柳枫折返,眭听轩便借故辞席,亲往唤之。待转身之际,偶然遥睇,不想遇着苏乔与天绍青相携并走,由池沼一侧缓缓踱来。
天绍青唇角微动,似乎喃喃低语着:“三十步,五十步,拐个弯,又二十步……”一边咀嚼步数,一边铭记在心。
苏乔遂停步问道:“小青,你都记熟了么?”
天绍青顿首,喜悦道:“记熟了!”此时木棍已不需要了,被她捏在手心把玩着。
李弘冀看的大奇,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实难相信这样的事实,一个盲女竟能在短短时间内,前后判若两人,倘若他先睹的是眼前的天绍青,也无法料出她是个盲人。
身在皇宫之内,李弘冀什么都见过,就是不曾见过这等奇事,看那少女,身子纤弱,足尖点地,两脚踏实,也没有武功,如何做到的呢?
藉此,让他觉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苏乔闻言,也折服道:“这庄院里外,栋宇巍峨,数门纡回,曲折数重,你仅是走了一遍,便能熟记,实非寻常人可及,看来它日必有后福!”
天绍青笑笑道:“小乔,你忘了,我每日从早到晚,又无旁的事情可做,只记所走行程,孜孜营求者,仅一事耳,犹能不记下嘛!”
苏乔尚未搭话,李弘冀从屋内走出,挺立在屋檐下,赞叹道:“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呀!”
天绍青闻声转目,露出迷茫之色。
苏乔偷瞄一眼,压低声音朝天绍青说道:“是居士在与朋友欢宴,说话者是居士的朋友!”一看不打紧,正看到眭听轩与李弘冀并肩而立。
苏乔一怔,刹那竟直愣愣地呆住,好似猜到其中诡秘,心底连问自己:莫非缘分真的如此?有些人,偏要躲匿,可一旦有缘,即使是在千里之外,也必有相逢之日,而无缘之人,纵使对面而处,也不见得心灵相惜。
眭听轩也是一呆,虽然柳枫此行一半为此,但他实不想竟真有这般巧合,他在想柳枫会否陡然从另一面行出,果若那般,柳枫是该喜还是该忧?这位姑娘,又该如何自处?看她对柳师兄情意绵绵,却不知因何缘故,躲躲闪闪?柳师兄前番既与她相见,为何又要逃离?以致后来错失良机,二人反反复复,实在教人无措!
遥睹良久,眭听轩一言不发,径直离去。
天绍青遂悟道:“那我们不要打扰居士雅兴,快走吧!”
苏乔也正有此意,与天绍青一道,别了萧然居士,径往一条狭长逼仄的篱径而行,正穿过东南面的月洞门,而眭听轩则恰好走的是东北面。
东南与东北,倚连同一面墙壁,各开两门,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