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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实在不忍再污染自己的视线,将注意力转移窗外。对面的宿舍楼里偶有人影闪动,是暑假补课未回家的高二学生。两宿舍楼间的水泥乒乓球台上,充当球网的红转头或躺或立,形态不一,残缺不全。斜对面的操场和体育馆半隐半现。
许诺折回寝室,焦志猛正坐在蚊帐里扇扇子,魏国魂全神贯注研读《读者》,于若愚玩电子词典,吴云龙摆弄小收音机,鲁晟整理衣物,卓凡盯着许诺,目光紧随许诺晃来晃去。
床位并无编码,先入为主。许诺稍迟,只剩靠门的两个上铺空着。只因储物柜安装在紧贴门墙的墙框中,取放东西均需踩踏这两个床位,所以无人选择。许诺爬上西边上铺,猛地站立,“嘣”地一响,头撞屋顶,声如闷雷,不禁心里暗骂。
“忘了提醒你了,刚才我也撞了一下。”对铺的鲁晟笑着说道。
看着鲁晟笑时色迷迷的表情,许诺又气又想笑,假装痛苦地回应:“哎,长得高也是一种罪啊!”
许诺边说边铺上草席,然后请鲁晟帮忙套上被单,将叠好的被褥放入两米深的储物柜,安装好蚊帐,把枕头、毛毯放好后坐着歇息。
“那个——许诺是吧?你中考考了多少分?”卓凡抬头盯着许诺,小心翼翼地问。
许诺一愣,很快回过神来,笑着支吾道:“我啊,这次没考好,刚过线——”
卓凡目光顿时黯淡下来,瞬即对许诺失去了兴趣。
一阵喧响,进来一家人。“叔叔好”、“阿姨好”、“奶奶好”问候声不绝于耳。
那学生高瘦,害羞低头,宁愿将脸给脚丫看也不愿示人。
家长代言:“我这孩子从小内向,不愿说话,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以后还望你们多多照顾他。这是刚买的香蕉,来,你们吃。”说完按人头分。
家长迅速行动,套被单、装蚊帐、撞屋顶……服务到位,家长离去。那学生也不和大家打招呼,径直上床,钻进蚊帐躲藏起来。
吴云龙和他对铺,主动将痘痘脸凑近蚊帐打招呼:“我叫吴云龙,你呢?”
那学生终于抬起头,皮肤白净的像涂了粉一样,刚和吴云龙的目光交汇脸就红了,一脸腼腆,弱弱地说:“我叫袁源远。”声似蚊蝇,被吴云龙脸上的痘痘吓破胆似的。
“圆圆圆?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三环啊?”吴云龙一连听到三个“圆”,不假思索笑着说。
袁源远的脸更红了。
“刚刚说过了,我叫吴云龙,你们几个,自觉一点。”吴云龙转过身对其他人说。
轮番介绍,完毕,卓凡追债似的盯着袁源远,刚想开口,被吴云龙打断:“人员到齐,兄弟们,进班看花姑娘去!”说着将小收音机往口袋一塞,兴奋地直接从上铺跳下来,整座宿舍楼随之一震。
许诺、鲁晟和袁源远三人与吴云龙不同,都是脱了拖鞋才爬上床,自然不敢光脚试法,一个个老老实实地沿床梯缓慢下来,床铺唧唧歪歪叫个不停,像是嘲笑他们不如吴云龙威猛,却又似和他们道别。
去教室的途中,吴云龙最是活跃,一会儿拍拍于若愚的弯弓背,一会儿来捏一下许诺的小胡子,一会儿又去捶捶焦志猛的胸大肌,究竟是自来熟还是人来疯,实在很难分清。卓凡盯了袁源远半天,终于憋不住,询问中考成绩。
“七百八十多。”袁源远语气平淡,如实禀告。
“这么多!七百八十几啊?”卓凡高昂着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等袁源远回答,卓凡又进一步追问:“独生子女加分了吧?”
“嗯。”袁源远轻轻回答,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好意思让任何人知悉,游丝般的声音飘在闷热的空气里,很快就被蒸发得无影无踪。
卓凡见袁源远下颚微点,松了一口气,洋洋自得地说:“我中考考了七百七十八分,不含任何水分,没有额外加分的。如果减去你多加的分,我是宿舍最高的。”
话音刚落,其余几人不约而同地瞟一眼这个小个子,觉得既可笑又可怜。
许诺听他话语如此肯定,猜想他定是逐一询问了成绩才敢说出口,莫名其妙地微微一笑,心里轻声说:“踩着高跷算最高还差不多。”
卓凡见几人不怀好意地望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赶忙闭嘴不言。
天阴沉沉的,闷热的气息令人感觉烦躁。
几人来到课桌混乱、人员稀少的教室,干燥而陈腐的灰尘气息刺鼻而来。
许诺等人在后排占座。卓凡个小,脱离组织,坐到第一排。魏国魂剖解《读者》分给许诺等人擦拭桌凳灰尘。几人将无序的课桌摆放整齐,靠窗坐在一起。
学生陆陆续续进来擦桌入座。许诺粗略一数,只有十四五个女生,除了马尾、兔尾就是男士短发,毫无女性气息。不过还好只是远程扫描,并未近观,况且“背多分”的往往并无姿色,所以还有想象余地,许诺在心里自我安慰。
“看刚进来的这个。”吴云龙头往上一抬,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