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休。”即将踏入翰林院的侯嘉循声回头,只见下马石处戴锵正翻身下马,随手一抛,将马缰扔与从人:“承休来得好早。”
“廷鸣来得也不迟啊。”侯嘉拱手为礼,待戴锵走上前来,二人便一同携手步入翰林院内。
“想着承休欠我一顿酒,故而起得早了些。”相较侯嘉的沉稳,戴锵却是诙谐得多,昨日正是侯嘉与苏书玉婚仪催妆之日,戴锵自告奋勇做了男傧相,主持这催妆之礼:“承休是今日来告假罢,我若来得不早些,怎么逮住你要上这顿酒呢。”
“正是。”侯嘉抿嘴一笑,眉宇间神色却不见如何高兴:“廷鸣要喝酒还不容易,少时我告了假你下了直,你自选酒楼就是。”
“还不是你岳家的伯伦楼,还能去哪。”戴锵如何缺这一顿酒,不过只是图个高兴罢了,二人说说笑笑向点卯处行去,一路上遇上了不少方才点过卯出来的翰林,戴锵昂首阔步,眼角抬也不抬,侯嘉却是持礼甚恭,不论是谁都要带笑拱一拱手,好在这干人虽然多,但肯停下来与侯嘉寒暄几句的人却是没有,多是脸带鄙夷匆匆而过,少数几个年纪大些的老翰林,也只是勉强笑笑,一拱手而过,因此上虽然二人行动差异虽大,但步调却没差上许多。
好容易一路过来,到了点卯处,戴锵在门口立定,斜眼看着侯嘉兀自没有半些不耐的完成与一名老翰林的拱手寒暄,拾了袍角快步上了台阶:“耽误廷鸣了。”
“你还真是好脾气。”自侯嘉投入戴义门下之事传出后,在这以清流汇聚自居的翰林院中,侯嘉便如戴锵一般被快速的孤立了。不过其余人顾虑戴锵身份,虽是不与之往来,却也没甚什么怪话白眼,到了侯嘉身上便是大有不同,他虽投了戴义门下,但却孤身在京,没个强力靠山,故而这嘲讽排挤,却是成堆的往他身上丢将过来,再加上张廷恼恨他不受自己招揽,转身投了戴义,故而这几月之中,最是清闲不过的翰林院生涯,侯嘉过得并不算好。
“不过些许,毋庸挂心。”面对着不算顺遂的翰林庶吉士生涯,侯嘉却没表现出多少不耐,颇有些逆来顺受的意思,态度恭谦得连作为旁观者的戴锵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在戴义面前嘀咕过几次,戴义听了也只是应了声知道了,却没了下文。
“懒得管你了。”戴锵因侯嘉之于不顺遂的翰林生涯默默忍受,在戴义面前也绝口不提,便有意帮侯嘉一帮,侯嘉却是总道不用,加之一片好心的到戴义面前嘀咕,戴义也不置可否,久而久之,便有些怨气了。
侯嘉依旧微微一笑:“知道廷鸣一片好心,中午我多敬你几杯也就是了。我这收拾收拾,还得去张学士那告假呢,婚假,回乡,至少要半年,还不知怎么挨训。”
“他张廷也就能这般了,小人作为。”戴锵冷哼一声,掀帘入屋点卯去了,侯嘉呆了一呆,自嘲一笑,也随着进去了。
点卯是与侯嘉戴锵一榜中举入翰林院的两名年轻进士,平素里也算还念着同榜的情分有些情面上的往来,在别处或者不显,在这翰林院里,倒也算难得。故而侯嘉与人会面的和悦神色之中,也有了几分真挚,在点卯名册上画过名号后,侯嘉也照常与那二人寒暄了起来:“马兄,程兄,小弟婚宴便在三日之后,二位可一定要来呀。”
马程二人侯嘉之前已派人送过请柬,二人也都一口应允了必然前来,侯嘉再提也不过是寒暄而已,照理二人自是会顺口说几句吉祥话,满口应允才是,不想二人神色竟极是古怪,马翰林冷笑几声后不发一言,只埋头整理着卷册,冷眼旁观的戴锵一眼便瞟见那满脸的鄙夷不屑,程翰林较马翰林年长几岁,到底沉稳些,干笑几声,带着些许尴尬神色敷衍道:“尽量尽量。”
“这……”马程二人如此突兀的变化纵使深沉若侯嘉,亦不由皱起眉头大惑不解,本欲追问,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倒是冷眼在旁的戴锵不耐烦将他扯了出去,沉声道:“你早晚不在这酸地方,管那许多做甚,去找张廷请假罢,中午在伯伦楼等我。”言罢也不管侯嘉如何苦笑,径自大步离去。
去张廷那呈贴请假倒比侯嘉想的容易多了,想是张廷也听到了风声,知道侯嘉在翰林院也不会再呆了,在戴义手下将有大用。所以虽然依旧冷着一张面孔,冷言冷语却是收了起来,也没有了刁难,只斜着眼看了侯嘉一回,批了个准字,将帖子丢回给侯嘉:“把手上的事交割一下便去忙你罢,不用再到本官这里来了。”
“谢大人。”侯嘉慢慢一躬,只说了三字,没有用老师的称呼,亦没有多言语,翰林院今日一出,半年后假满也不会再回来了,到那时,摆在他面前任他涂写的再也不是案牍文字,而是实实在在的锦绣之地。
“姑爷来了……”上赶着献殷勤的正是伯伦楼的掌柜,侯嘉未与苏书玉定亲时乃是伯伦楼的常客,定亲后反倒来得少了,只偶尔与戴锵相约才来,掌柜见了久未光顾的新姑爷来到,自然伺候得益加精心。
“玄字号可有人。”经过半年心理锤炼,侯嘉面对姑爷这一称呼未必欢喜,却已是淡然。
“得老爷吩咐,玄字号一直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