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客全副仪仗入了苏天德的府邸,窝在苏府二堂听壁角的侯嘉到没见着多大阵仗,倒是苏府周边的居民们因为这位贵客的大阵仗很是津津乐道了有一阵子,毕竟东厂番子开道,锦衣卫压阵,军户抬箱这般阵仗,便是在京城也是难得一见。
“侯公子,老爷请您至正堂见贵客。”
在苏管家报有贵客到之后,苏天德只留了句:“我儿且回房歇息,儿之终身,为父自有主意。”便出门见客了,而苏书玉也在苏天德离去后,默不作声的起身离去,只是转身时,侯嘉明明白白的看到粉面上那两行珠泪。
收拾心情,侯嘉终于把心思回转到苏书玉以外的事务上去,这一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太快,让他猝不及防,从苏天德的打赌,到戴义那有意无意的逼迫诱导,再到戴锵突然出现在东厂,再到现在的苏府,侯嘉的脑中不断的在思索,整理乱成一团麻的线索,找到线头,再剥丝抽茧的顺将下去,这位贵客如果是……
跟着引路仆人一路行来,侯嘉在苏府正堂前住了脚步,看着按刀而立站在堂前把守的锦衣卫,果然如此,戴公公,苏伯父,你们这个局,也未免设得太大了,也太看得起我侯承休了罢。
“娇客来矣。”侯嘉这厢方才步入正堂,高踞尊位上着一袭明黄坐蟒的戴义便合掌一笑:“老苏得此佳婿,可是要好好谢谢咱家了。”
“侯嘉拜见厂公,拜见苏伯父。”面对着两头杀人不用刀的老狐狸,已经把各种关节想通的侯嘉反而坦然了,说粗俗一些便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事已至此又奈何,自己本则已然是被两只老狐狸给联手拐到坑里去了,但好在很明显,老狐狸们是要利用他,而非要他的命,这绕的大圈子已然证明自己可被利用的价值不小,甚至远远超过他对自己的认识。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好犹豫害怕和愤怒的,被戴义和苏天德这一宦一商联手利用,一般人便是想,也未必有这个机会。
“传胪郎错了,怎么还是苏伯父,应当叫岳父了。”戴义笑眯眯的拍了拍放在桌上的一份大红烫金贴:“咱家可以特地前来,为传胪郎做这个大媒的,好在咱家面子还算厚,没折了这张老脸让传胪郎失望。”
“承休谢过厂公,厂公恩德无以为报,只待留有用之身,以供厂公驱使。”侯嘉嘴上说谢,面上却并不见欢容,只是撩袍一跪,竟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饶是以戴义城府之深,也不禁一愣。
“哈哈。”出声大笑的却是苏天德:“老戴,你的眼光不错,替我选的这个女婿,选得好。”
“承休起来罢。”戴义也只是一愣便回过了神:“咱家倒是很久没见过你这么聪明的孩子了,起来坐下说话罢。”
“谢厂公。”侯嘉站起了身,略一顿,又转向苏天德,再度大礼参拜:“侯嘉拜见岳父大人。”
“贤婿起来说话,老戴和我是多年好友,情同手足,你也不用太拘束,就当个叔父来拜罢。”苏天德拂髯而笑,极是随意的便认下了这个女婿,还顺便让侯嘉多了个叔父。
“承休不敢唐突。”苏天德虽是随意,侯嘉却不敢大意,只恭恭敬敬的应了,自己拣了个下坐坐将下来。
“老苏这可是在将咱家的军啊。”戴义笑得极是随和,丝毫没有秉笔司礼太监、东厂督公的气势,若不是身上这身坐蟒,把他认作个寻常读书人也不违和:“咱家和老苏是多年的老交情,承休是老苏贤婿,关上门来,叫咱家一声叔父,咱家自然也是要应的。”
“侯嘉惶恐。”侯嘉也只能打着哈哈,心里却不禁对自己这个便宜岳父越发的好奇了,弃文从商便且不说了,先前也听苏书玉说起,苏天德与户部尚书成休若份数至交,而现在,连戴义都跟他有了多年的老交情,还随随便便让这位当朝第一权宦自认叔父,真不知下次还能出现什么让人惊奇之事。
“可是咱家看承休,也未必惶恐。”戴义语调一转,侯嘉心一凛,暗道一声,来了!
“侯嘉蒙厂公及岳父厚爱,有些事情,已然不须惶恐了。”侯嘉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也不再绕圈子:“方才在厂公府邸,侯嘉已说得明白,愿为厂公驱使,但请厂公示下,也别再让侯嘉自以为是的出丑了。”
“承休已是我苏家东床,老戴你也莫再装神弄鬼了,说与承休听也好,这半年承休可是要花心思在我女儿身上的,没那许多功夫来想这些有的没的。”苏天德说得倒是浑不在意,侯嘉却只能暗自苦笑。
“老苏倒把自己撇得干净。”戴义对苏天德这种态度嗤之以鼻,但也不再云山雾罩了:“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承休知道海商么。”
“海商。”侯嘉一愣,大齐自世宗遣中使七下西洋之后,禁海已有百余年,但海商这个职业,在这百余年中却从未消散过,侯嘉虽出身湖广道,在内陆长大,但是对于海商之豪富,海贸之暴利,却早有耳闻:“莫非厂公和岳父……”
“英宗皇帝禁海百余年,可是这海又何尝有半日禁过,不过拘了那帮讨生活的穷渔汉不得下海而已,而几家子海泥鳅却是赚成了大半个沈万三,比朝廷都有钱,咱家日日里帮着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