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人最擅长做的就是面子功夫,哪怕到了源界还是如此。
待诸鑫正式提交辞呈后,礼部驳回并发文劝勉;第二封辞呈,诸鑫就直接递到内廷天子御批,结果内阁首辅刘大人亲自上门送回辞呈慰问一番;第三封辞呈,天子总算同意了,下诏封赏诸鑫全家,把诸鑫家老老小小都加了封号,赐了印绶,并同意由学者管理不逊学宫的原则。
几次三番之后,等到辞职事了,各项工作移交完毕,已是新历三十二年三月,诸鑫上表辞行,天子挽留未果后,招其入宫行宴,并请几位内阁大臣作陪,为自己名义上的老师践行。
此时,诸鑫和祝学辉两人的行李都已准备好了,得了践行宴的旨意,就随着内廷的公公乘着马车从凤凰会馆赶往大恒宫。
宴席设在启德殿,是平日里天子读经研书的殿宇,里面不仅有大量典籍,还摆放着一座曾侯乙编钟的复制品。内城开放后,为了筹措资金,祝学辉将一些独特的艺术品,按照原样复制出来。其中曾侯乙编钟是重头戏,一般只有诸侯国的君主才会花大价钱买这样的大型乐器,大恒宫的这座仿制品是最考究的,两人猜测今晚是不是能欣赏到用编钟敲出的乐声。
得入殿中,天色渐晚,天子未至,祝学辉有些不满,扭过头小声对诸鑫说到:“这皇帝是越当架子越大了,当初对你这位老师可一直是迎进迎出的,现在变成你等他了。”
诸鑫见自家兄弟各种不屑说着皇帝的不是,赶紧对他嘘了一声:“淡定,这人的心境都是随着环境变化而改变的,你在凤凰用惯了抽水马桶,到长安不一样蹲着茅坑跟别人聊天。”
祝学辉见他说的粗鄙,不屑的甩甩手,顾盼四周,好奇的看这观德殿的布置,毕竟是帝国皇宫,不论殿宇大小,寻常的摆设中也有大气度暗藏其中,看的他是一阵阵的点头。
诸鑫没人打扰也在那里琢磨,回凤凰是不是也得办一所以国学为基础的学堂,看来自己真的是办学校上瘾了。
没多久,几位大臣阁僚也都在内侍的指引下步入启德殿,带头的正是首辅刘大人,后头跟着的是石谦和周翔宇,三人都是与诸鑫相熟的朝中大臣,几人一番寒暄之后,天子总算从内廷过来了。
世祖景旭面上对诸鑫还是极为客气的:“今日为老师践行,朕思来想去,还是这里最合适。老师素来喜欢正统文化,启德殿中恰好有编钟一套,再配以陶埙,以乐助兴,不知老师意下如何。”
诸鑫赶紧谢恩表达感激之情,祝学辉则在一旁偷笑。
天子在场,几位阁臣没有说无关的话,大多是称赞诸鑫处事公正,权利清明,方法得当之类的客套话,这边吃着喝着,另一边殿中的编钟和陶埙协奏着古曲。
与钢琴不同,以青铜器为基础的编钟堪称国器,平常贵族都是用不起的。且编钟音域宽广音质纯正,加上埙厚重深远的韵味,在这个精神生活贫乏的社会,倒也着实算的上是一次庄重优雅的听觉享受。
酒过三巡,说起凤凰的风土人情,天子也有了些兴致,说到:“等到柏老元帅东征归来,朕也要腾出手来,把大夏朝的种种弊端都理一理,教化而后知礼,国家必然会有新气象。”
祝学辉对这个好表面文章的天子,肚子里一堆的不满,趁天子跟大臣交谈,小声跟诸鑫说到:“仓廪实而知礼,老百姓兜里的东西都被王公贵族拿光了,穷的要死,再说教化跟对牛弹琴有啥区别。”
诸鑫深有同感,却还得用眼睛瞪祝学辉,警告他别乱来。
就在这时,一位内侍从侧门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将一张纸条交给天子近侍,天子看过纸条后,眉头紧锁,倒也不避讳诸鑫,就对大家说到:“众位爱卿,热河都督派了使节来,说有东征大军的重要消息,虽然有些破坏气氛,不过事情紧急,我们就在这里听听热河使节怎么说吧。”
几位阁臣都是政治上的老狐狸,见惯了各种场合,他们面面相觑,心里都暗叫一声不好。
诸鑫和祝学辉虽说即将离开长安,其实也十分关心东面的战况,无奈源界土地广阔,当局的消息封锁的又厉害,偶尔听到只言片语也是含糊不清,这时见到如此场面,也开始担心起来。
果然,热河使臣一进殿,就伏地不起:“陛下,事关重大,还请屏退无关左右。”
天子铁青着脸让近侍把乐工、内侍带出殿外,却留下了诸鑫等人。
内阁首辅刘大人面色凝重,从席位上站了起来,沉声说到:“热河使者,陛下欲知东征战况如何,还请速速禀报。”
热河使者是个稳重的中年人,口齿清晰,见无关人士均已出殿,这才一脸悲戚的说到:“陛下,东征军连同三州联军,四十余万人,已全数战殁于武州,柏帅以下数千余名将校被罗斯军钉在十字架上,沿路摆放绵延十余里。”
所有人顿时傻住,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世祖并不是穷兵黩武的二逼君王,他很清楚如此多的军队彻底败灭是什么意义,不愿意相信事实的他,很认真的问到:“你们可否派人实地确认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