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沒想到雍正的行动这样迅速而毫不留情面,显然他对这几个兄弟已是深恶痛绝,所有人都预感到宗室里将面临一场腥风血雨的风波,
果然就在当月,允禟被从西北押至保定,雍正命直隶总督李绂看管允禟,允禟被羁押在巡抚衙门前的小屋里,四面围以高墙,犹如囚徒一般,过惯了富贵日子的允禟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很快就得了重病,不出两个月就凄惨的死在了保定,
此时,一直被拘禁在宗人府中的允禩也已病将不治,玉穗儿听允祥提起此事,想着要去看望允禩,允祥起初不肯,禁不住她的苦求,答应带她去看允禩最后一面,
宗人府最偏僻的院落里,到处都是破败不堪的景象,玉穗儿吩咐素绮、紫绡在门外候着,自己推门进去,见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连个桌子都沒有,心里难过不已,允禩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睛,模糊的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
“是玉儿吗,”他虚弱的问了一句,玉穗儿忙走过去坐在他病榻前,握着他瘦弱的手,颤声道:“八哥,是我,”允禩听到她的声音,感慨万千,“自从我被关进宗人府,还沒有人來看过我,玉儿,有你这样重情义的妹妹,八哥我死也瞑目了,”玉穗儿的眼泪顿时涌了出來,泣不成声道:“八哥,别说这样的话,”
允禩惨然一笑,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毓雯死了,灵儿走了,我早已心如死灰,不必哀伤,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唯一欣慰的是,灵儿得以安全出京,有我师妹照顾,想來不会又性命之虞,我也可死而无憾,”玉穗儿嗯了一声,“有十三哥在,你放心吧,他会保灵儿周全的,”
“九弟的骨灰有人收吗,”允禩失神的望着她,表情十分沉痛,玉穗儿摇摇头,“都不知道他葬在哪儿,沒有人敢提这事,九嫂子也被谴回外家,不许她出京,”允禩闭目片刻,缓缓留下两行眼泪,兄妹俩相对无言,彻骨的寒意将两人包围,
“死无葬身之地,这就是我们罪有应得的下场,”允禩的声音仿佛來自另外一个世界,玉穗儿紧紧握着他的手,哭道:“八哥,,”允禩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难以启齿,玉穗儿明白他心意,忍住泪道:“我知道你惦记旺儿,他如今已经成人了,有了家室,忍得这一时,等皇上气消了,自会放了他,”
允禩却摇摇头,咳嗽了几声,玉穗儿轻轻拍着他胸口,见他咳血,心中伤痛不已,允禩咳了一阵,渐渐平复下來,玉穗儿道:“事到如今,你也别想太多了,好好调理身子要紧,”允禩惨白的脸上毫无生气,叹息道:“我死了以后,如果可能的话,将我的骨灰和你八嫂合葬吧,她是因我而死,如果不是嫁给我,她还可以当她的多罗格格,”玉穗儿斟酌道:“这事儿,我会让十七弟去办,”
允禩望着她满面泪痕,伸手抚去她脸上的泪,“对我來说,死了即是解脱,活在世上一天,就是多一天煎熬,别伤心,真的,我别无所求,但求速死,”玉穗儿悲伤不已的看着他,哽咽不语,轻轻点了点头,“玉儿,这几年你一直不见十四弟,他很挂念你啊,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见他,”允禩道,
玉穗儿抽泣了一下,缓缓道:“太后去世的时候,十四哥给皇上写了一封信,骂皇上逼死亲母,皇上很生气,把我找去说要治他的罪,我不得已,只得发誓再也不见十四哥,”允禩叹息了一声,“这和你有什么关系,皇上这么做,当真莫名其妙,”玉穗儿摇摇头,“不是的……和我有关,十四哥在信里跟四哥说,他甘愿去遵化守皇陵,但是……”有些话她还是说不出口,
允禩却淡然一笑,接着她的话道:“他跟皇上要你了,是吗,这么多年,他终于还是说了,十四弟真是欠思量呀,这事儿哪能摆在明面上说,皇上的面子往哪儿搁,”玉穗儿无奈的叹息一声,允禩道:“这回皇上是有心要处置我们,十四弟也是凶多吉少,我已经是无力回天,他还有转圜余地,不能让他和我一般下场,玉儿,皇阿玛临终前给你的物件,可以拿出來了,”
沒有什么话比这句更让玉穗儿惊愕的了,她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允禩望着她的脸色,道:“我听魏珠说,皇阿玛归天的时候,是他伺候入殓,皇阿玛常戴在左手上那个翡翠扳指不见了,四哥得的是传位的佛珠,你得的是保命的扳指,八哥猜的沒错吧,”玉穗儿先是惊愕,后來渐渐伤心起來,“原來你一直都知道,”
允禩道:“这扳指跟丹书铁券一样只能用一次,不到最要紧的时候,不能轻易拿出來,而且,它虽是御赐,却救不了必死之人,你明白吗,”玉穗儿点点头,
玉穗儿走后,允禩闭目而睡,恍惚间,一张张亲人的脸浮现在眼前,他仿佛听得见她们的声音,先是生母良妃慈爱的笑容,再是八福晋毓雯爽朗的笑声,最后是洛灵甜美的笑声,紧接着是孩子们的脸,他无限留恋回味着梦中的一切,
几天后,允禩在宗人府病逝,年仅四十五岁,
苏州莲衣府上,洛灵斜倚在水榭的柱子旁,两眼发直地看着水中嬉戏的水禽,心里却仍念着京城宗人府中的允禩,她不知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