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十一自料厅中诸人,武功比自己高者有之,但要如倭人单掌燃火,却不见得有。不过如果不接下这个挑战,自己的总管身份恐怕坐不牢,看样子得被这个浪人抢去,他心中着急,却又想不出办法。
楼中数十百人,突然间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凌十一环顾诸人,无人敢说话,知道此事难了。正巧宁王向他投来目光,顿觉脸颊发热,暗道:“说不得只好我过去试试了。”只是明知道过去也是丢人,心里不免发虚。
他正自忐忑不安,忽见旁边站起一人,说道:“王爷何须动问,这有何难?”只见白菊道人大步而出,他并不坐下,距离蜡烛尚有三尺之地,衣袖拂起,边上几人只觉一阵劲风刮过,脸上热辣辣的,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再见余下的几只蜡烛同时燃亮。白菊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上,端起茶碗轻轻啜了一口,又将眼帘垂下。
群雄先是一惊,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赞道:“好功夫。”
宁王大喜过望,抚掌而笑,说道:“白菊道长神功无敌,不愧是昆仑仙山来的。”凌十一松了口气,心想:“多亏了白菊,我们没白请他。”
佐佐木一雄更是惊骇万分,他没想到自己费了许多力气才点燃三只,而这老道轻描淡写地一挥衣袖,便点了四只,真是不可思议。这七星灯的功夫他练过多年,最多时勉力才能燃起四只火烛,即便如此,单凭这等功力,在东瀛就已经少有敌手。他的师祖曾言,七星灯的掌力如能同起五灯,便可打遍天下无对手,至于七灯同起后,威力有多强,谁也不知道,大概除了创出这套武学的前辈无人能做到。便是他师祖本人也未练到这般地步,当年传这门功夫时,只说了一句,如能同起七星,鬼神莫能测也。
佐佐木一雄自幼被视为神童,乃是东瀛武学奇才,他苦练数十年,已经超越了他的师父,隐隐能与师祖比肩。他遍游列岛,与人切磋之时,一经使出七星灯的掌力,几于无敌。前番受人礼聘来到中土,本欲大展雄风,想凭一几之力,力挫群雄。这次他牛刀小试,假如使用全力,当能点燃四只蜡烛,但事到临头,还是留了一手,只点燃三只。
即便如此,佐佐木一雄来到宁王府时,早有人向他做了介绍,知道除自己之外,并没有人能点燃余下几只蜡烛,是以信心满满。哪知道被突然来得的一个道人搅了,又惊又怒,不过又大为叹服,暗道:“世上竟有这样的高手,我若与他动手,哪还有胜算?”来时的雄心顿时受挫,脸色暗了下来。
宁王十分高兴,吩咐准备宴席,欲与众人一醉方休。
苏曼卿也觉吃惊,但微一寻思,便知其中有隐秘,猜测白菊道人定然用了什么巧妙的法子,才使余下四灯齐燃,只是他手掌藏于宽大的衣袖之中,别人看不见罢了。否则他内力再强,也不可能隔着几尺远便能使烛火自燃的地步。不过这一手功夫确实够俊的,挥袖之际,潇洒自如,群豪莫不能折服。
他无心饮酒,向朱颜望去,见她言笑晏晏,正与一人说话,心道:“等宴席结束,那还要多少时候。”起身离座,来到外面,忽听身后有人道:“苏公子。”苏曼卿转头一瞧,见是个黄衣侍女,那侍女道:“苏公子,郡主请公子到后面相见。”苏曼卿道:“我正要见她。”那侍女引着他向后面走去。
离开阅武楼,沿着小径走了一段路,便见朱颜的俏丽的身影现在眼前。苏曼卿没想到她这样快速,抱拳道:“朱姑娘,在下有事要求你。”朱颜微微一笑,说道:“怎么,你还是放心不下程家妹子,赖着不肯走么?”苏曼卿摇头道:“郡主说笑了,我来有别的事情。”
朱颜有些意外,笑道:“有什么事情,还要公子亲自跑一趟。”苏曼卿便将先前的事情说了一遍,朱颜哼了一声,道:“这个该死的苗九,他还想活么?”苏曼卿见她面沉似水,似乎很生气,问道:“那货物是不是很贵重?”朱颜道:“我一向是赏罚分明,苗九犯了大罪,非死不可。”
苏曼卿听她说的决绝,知道求情无望,他与苗九没什么交情,倒也不觉得怎么样,只是想到马五信任自己,却没将事情办成,有些遗憾。
忽见一个侍女走来,说道:“回郡主,唐先生不肯来,说是累了,要休息。”朱颜道:“你去的时候,他在干什么?”那侍女道:“唐先生正在饮酒。”朱颜道:“他是独自一人喝酒么?”那侍女道:“还有几个,其中一个是薛大侠,另外的几人,婢子不认识。”
朱颜轻轻叹了一声,道:“这位大才子恃才傲物,还是看不起我啊。”那侍女道:“唐先生说谢过郡主的美意,只是他今日实在是累了,改日向您陪罪。”朱颜笑道:“还是我去见他吧。”她向苏曼卿瞥了一眼,说道:“苏公子人称潜龙,想必也是位才子,要不要去见另一位大才子?”
苏曼卿道:“在下山野草民,哪里是什么才子?”朱颜道:“你不愿承认,那也由得你,不过这位先生可不会谦让,他自认举世难有其匹。”苏曼卿笑道:“是么,这人是谁啊?”朱颜道:“就是那位桃花庵主。”苏曼卿一怔,随即笑道:“那好啊,我正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