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卿失望中略带着一些忸怩,忙道:“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将头转了过去。
金石老君久历人世,又极聪明,见状已猜到几分,哈哈笑道:“只是随便问问么?老夫明白了,她一定是你的意中人。”苏曼卿连忙道:“不是,他老人家……”金石老君道:“老人家?那便是你的岳父母大人了?”
苏曼卿有些惊奇,不禁睁大了眼睛,问道:“老伯如何得知?”金石老君撇嘴道:“这算什么,在老夫的眼中,世人都是透明的。”心中好笑:“少年人的心思,有如东风入怀,春波荡漾,除了情感缠绵,哪会有这种表情。”
又道:“何时娶洪小姐过门?叫老夫也喝杯喜酒。”忽觉腹中疼痛,不禁叹了一口气,心道:“唉,还能不能喝上酒,真是不好说。”
苏曼卿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却很高兴,说道:“我还未见过她,听说他们是世家大户,门风极严……”这句话触动了金石老君的心病,不等他说完,开口骂道:“狗屁,世家又如何?难道你怕他们瞧不起你这个小叫化么?”
苏曼卿正想着洪小姐长什么样子,猛听他大喝,吓了一跳,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激动,再一次涨红脸,点了点头,心想:“这位前辈的眼力当真厉害,连我心里怎么想的都知道。”
金石老君一见他的表情,更加愤怒,气呼呼的道:“人要瞧得起自己才行,像你这个样子,忸忸捏捏的,还娶什么媳妇,只能去大街上讨饭吃。我要是那位洪姑娘,也不会嫁给你。”由于气息太促,连咳数声,差点又晕过去。
苏曼卿急忙道:“你的伤怎么样?”金石老君半晌调匀气息,刚欲说话,脑中转了转,脸上忽然露出痛苦之色,才断断续续的道:“我……我……是不成了,这‘子母追魂针’太过厉…厉害。”
苏曼卿奇道:“子母追魂针?那是什么?”见他难受的厉害,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道:“我颗药虽不能解你的毒,却有补气调神的功效。”
金石老君闻到一股清香,沁人心脾,猜他所言不假,张口吞了下去,闭目调了调呼吸,半晌才道:“这是一种极阴毒的暗器,将八枚喂毒子针刺入身体的不同部位,要想取出,必有母针解救不可。这种毒每月发作一次,痛苦难当,但暂时并不会致人死命,只会令人内力大减,一点一点的消耗,直到变成废人,精力耗尽而亡。”说毕又咳嗽一阵。
苏曼卿见他神情凄苦,心中不忍,暗自思道:“这暗器如此厉害,任谁也难以承受,看来他最终还是要死的。”
却听他又叹了一口气,黯然道:“我一生杀……杀人无数,死则死耳,只恨私心有所不尽,没……没能完成最后的愿望。”他边说边咳嗽,气息渐渐微弱。
苏曼卿有些疑惑,心想:“我那颗药丸,乃是一位僧医所赐,他曾说过,即使再重的伤病,虽然不能救治,却也能令人保命一时,暂时不死。怎么李前辈吃了之后,非但无用,好像还加重了伤情?”
转念又一想:“难道与他所中子母追魂针有关?”他边想边从火堆中取出几个烤熟的土豆,将皮剥掉,香气扑鼻,递给金石老君,道:“先吃个土豆充充饥。”
金石老君也早饿了,接过来吃了几口,赞道:“好香。”他吃了一个,苏曼卿又已剥好,递了过来。金石老君摆摆手,道:“够啦,死前能吃点儿,不做饿死鬼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苏曼卿道:“那子母追魂针,就没办法破解么?”金石老君道:“当然有,一个是下针害我之人,但他既然存心害我,怎么会轻易拔针?除他之外,或许还有一个和尚能解,不过那老秃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而且远水不解近渴,你说这不是等死么?”
苏曼卿心想:“我识得的那个僧医,说不定也能解,只是说出来也没用,他也是行踪无定,四海为家的人。”
金石老君续道:“老夫纵横一世,想不到今日受小人暗算,暴死荒山,小兄弟,我死之后,希望你能将我送到山间的枫叶禅林,在庭中的一株枯树下,头朝西方埋了。”
苏曼卿劝道:“前辈中毒虽深,但还不至于立时便死,你武功这样高,肯定会有办法的。”金石老君摆摆手,低声道:“如果只是中毒,那还算不了什么,最要命的是那‘子母追魂针’,我功力大减,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来。”
苏曼卿听他话语苍凉,似乎含有无限的遗憾,只得说道:“假如前辈真的遭遇不幸,晚辈一定完成你所托之言。”
金石老君叮嘱道:“记得是枫叶禅林,你知道么?”苏曼卿想了想,道:“是山间的那座破庙么?”金石老君道:“不错,那寺以前香火很是旺盛,自从十年前的一场灾难,便毁了。”
苏曼卿不知道他所说的那场灾难到底是什么,但想偌大的一座古庙由盛转衰,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其间的变故肯定不小。
金石老君轻叹一声,喃喃地道:“多谢小兄弟,你宅心仁厚,将来必有福报。”
苏曼卿道:“前辈还有什么未了之事?”金石老君默然无语,思索片刻,才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