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能像做菜,把所有的料都准备好了才下锅。 ——《饮食男女》(1994,李安)
西北方向是一个很有说道的方位,卦位乾,代表天,属金。
何处此言呢,蔡嫩嫩以前是不信风水的,命数很“顺”的人,大抵都是不信的,遭遇过波折的人,却是很信的。
西北位喜高大怕低陷,建福宫,正是处于故宫西北,一明两暗的格局,自溥仪时代焚毁到上世纪末开始修复,建福宫其间度过了漫长的八十年。
望着周围一张张陌生里带着些熟悉的脸,嫩嫩在脑海里翻腾几下,才认出那些皆是各界名人,平素只在电视杂志上见过的。
“这、这是私人宴会吗?”
咬着牙,她低低地问,这才发现余勒跟自己一般紧张,略有些好笑。
原来,人家说,女孩子一定要有见识,见识多才能心胸宽广,会让自己更有信心,这话是对的。
“算是吧,待会儿你就跟着我。”
余勒握紧了蔡嫩嫩的手,其他人的目光,他骄傲也不爽——
骄傲的是,他的女伴很美,出尘,尤其是外国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嫩嫩今天的这种装束,恨不得过来就喊一句“HONEY”,生生要亲一口才好。
不爽的是,男人的视线真的有扒掉女人衣服的功力,来宾虽个个衣冠楚楚,但本质上和流氓没什么区别,一样会对着美女流口水。
古色古香的棱花扇门,隔开前后院落,黑漆描金,真正是贵族的奢华,内里是双层的灯笼纱,无论是宫殿的棚顶还是墙板,都绘有五彩图案。
主办方应该是大爱盛唐的浮华之风,在这明清的后宫中,居然搭建了一方不大的舞台,红毯铺就,台上竟是全套的编钟及编磬。
宴会间歇,便有身着古代乐官和乐伎服饰的人袅袅娜娜上得台来,叮叮咚咚奏一曲《茉莉花》。无他,只因为这是老外们最喜爱的一首民歌,在国外也是家喻户晓。
极尽奢华,极尽贵气。
这里俨然成了一间古代的私人会所,高档且彰显身份。
与这里一比,大名鼎鼎的长安俱乐部就显得如同一个稚龄孩童,这里才真正地将封建贵族的最精粹最浮夸的那部分做以全部的呈现。
工艺考究的座椅,精致的杯盘碟碗,蔡嫩嫩随着余勒入席,其实她心中也好奇,依照他的身份,是来不了的,即使是余勒的爸爸俞英杰,怕也差了好几级。
“我爸的老部下是这里的开发商,给了一张邀请卡,他不敢来,我就抢来了。”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余勒也不隐瞒,把玩着手里象牙筷子,悄声道出实情。
蔡嫩嫩点头,怪不得,这里的装潢不一般,就连服务生的素质也比着星级酒店强许多,一定是有商业公司在运作。
“我对你好吧?知道你在家闷得慌,特意带你出来玩的。”
余勒用汤勺取了一只小小的蛋,递到蔡嫩嫩的碗碟中,据说这产蛋的母鸡,平素只吃人参等名贵补药,卖在这种烧钱的地方,这一勺蛋黄不知道要几张粉红钞票。
嫩嫩不想动筷,头隐隐地在疼,自打她福至心灵地先去看这宫里的匾额,就似乎浑身不舒服起来,尤其是往殿里走,看清那宝座后高悬的“不为物先”的横匾,总觉得在哪见过似的,然而这里哪里是她这样的底层人民来过的地方,想想便有些自嘲。
可又不想拂了余勒的好意,蔡嫩嫩颇有些懒洋洋地举起了筷子,犹豫着在哪下手。
正要张嘴,忽然人群中有些异样,原本嘈杂的声响都消失了,音乐也戛然而止。
“怎么了?”
蔡嫩嫩的手顿在半空中,察觉到周遭的异样,一脸紧张地问着身侧的余勒。
“各位……”
一个男人一只手插着兜,另一只手勾着个东西,有人给他举着一只话筒,他的声音通过麦克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个是哪位女士的?”
说完,他举起手里的东西,一片蓝紫色顿时闯入众人视线。
“啊呀!”
蔡嫩嫩握着筷子,下意识叫了出来,那不正是自己的小手包,再低头,果然已经不在自己手里了!
察觉到所有人的眼睛都往自己身上射来,她慌了,求助地望向余勒,却发现他的神色诡异得很,比自己还狼狈,似乎预感到什么。
“哗啦啦”!
那说话的男人一把扯开了手包,里面的东西全都跌落出来,除了有小镜子、粉盒、唇膏之外的东西,居然,还有一把小巧的手枪,也跟着撒出来,砸在地上!
“这位小姐,你带枪来做什么?”
男人含着笑,俯身捡起来,在手里掂量了几下乌黑发亮的枪身,忽然将子弹上膛,枪口嚯地指向蔡嫩嫩!
“程少!”
众人同时爆出一声惊呼,却心思各异,嘿,这小妞儿在这里找茬儿,难道是找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