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能像做菜，把所有的料都准备好了才下锅。 ——《饮食男女》（1994，李安）
“咱们这是去哪？”
黑色的车子行驶在东直门外大街，某个街口一拐，停在北三里屯路一个小门脸前。
蔡嫩嫩终于沉不住气，也不下车，扭过脸来问余勒。
这孩子正在玩着新手机，似乎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像个十八岁的少年，对数码产品有着执着的热爱。
就看他头也不抬，手指飞快，悠声道：“带你去个好玩的地儿，咱先去弄身行头。”
说完，率先开了门走出去，颇不耐烦地等着蔡嫩嫩。
店面不大，里面却是别有洞天，余勒似和老板关系极好，说笑着谈起最近时兴的花哨玩意儿，言谈倒是轻松。
衣橱里挂着各式各样的中式礼服，有几件出挑，细一看，竟是几位炙手可热的女星在各大颁奖礼上穿过的。
嫩嫩登时明白过来余勒的意思，倒也认认真真地选挑起来，手指滑过一件紫蓝色的旗袍，不动了。
“你倒是有意思，还是正儿八经选一件吧。”
余勒点起一颗烟，大笑着吐出个烟圈儿来，看着她的那副风流相儿真是讨打。
想当年，旧上海的特务头子就是这么温情脉脉地对着那个要刺杀他的女学生吧，所以在那一瞬间，她才会犹豫，低低吐出一句“快走”！
魔都是魔都，帝都是帝都，蔡嫩嫩不是王佳芝，她是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失业的待业女青年。
那旗袍贴在肉皮上，凉凉的，不知是真丝还是什么，没商标，没价签，原来所谓的奢侈，是这般的模样。
配上同色的手包，脚下是一双厚底的软缎子绣鞋，一出更衣室，蔡嫩嫩活脱脱成了穿越而来的美人儿。
一头精心呵护的长发松松挽起，面上是近年来总不落伍的复古妆容，全身并无多余装饰，只在双耳上戴了一副玉耳坠，色调温润。
就在她出来的同时，余勒也刚好换完衣服，从隔壁出来，两个人看看打了个照面，心里都是一赞。
余勒长得好，这是蔡嫩嫩早就知道的，店里诸多衣裳，色彩斑斓，可被他一衬，都失了颜色。
如此背景下，却单单独独显出他的好颜色，风流面。
余勒挽住嫩嫩，到底小孩儿心性，走出门前，冲着店主扬扬手，也不见外，照着嫩嫩的脸颊就是“啵”一口，笑得狂妄。
嫩嫩微赧，胭脂似乎彻底晕染开来，芙蓉面胜似三月桃花。
窗外不断闪过朱红墙琉璃瓦，长安街车流如织，两个人乘坐的车缓缓驶向中南海，通过严密的重重岗哨，驶向一条僻静的小路。
一支烟含在余勒的嘴角，轻佻，也好看。
“这是……”
蔡嫩嫩傻了，不敢往下说。
不是看不出来这是往哪里去，金黄赤红，雕栏玉砌，五彩琉璃，庭院开阔。
车子越往里开，人越少，几乎是刻意避开的游人路线，一条小径倒是迂回。
内廷西路，大名鼎鼎的乾西五所，红极一时的《还珠格格》里小燕子住的漱芳斋便是五所的头所改造而成。
南北走向的一处狭长宫殿前，已经停满了各色豪华车，不时有黑西装白手套的侍者穿梭其中。
蔡嫩嫩心里怦怦，她是没见过世面，但此刻余勒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手心都是汗。
递了邀请函，那接待侍者再三确认了身份，才恭敬地示意两人进门，跨入第一进院落，甬道宽阔相连，形成廊院。
嫩嫩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一抬头，果然对上那宫殿高处悬挂的匾额。
建福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