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车辙总也能够在潜移默化间,在那些迂回绵软的亘古风沙里留下似有若无的痕迹 ,
千百年后,自有痴执的后人守着支鸿片羽,來自厢情愿的慰藉一颗寥寥的柔心……
雍正帝大丧,过不得几日,新帝便会登基,
适时,曾属于这个朝代的一切,光鲜的、暗沉的、疼痛的、欢愉的、悲伤的、喜悦的、柔软的、刻骨的、热切的、寒冷的、爱过的、恨过的……都会随着朝代的更迭而飘逝殆尽,
百姓们会记住他们昔时的皇帝,也会在新君的统治之下继续那些坦缓悲欢的、不痛不痒的点滴生活,
半城素缟、一片哀声,
偏处殿宇,两道有些佝偻的人影正深锁眉目,为一件甚是棘手的事情而反复辗转忖量,
其中一个,是雍正皇帝的贴身太监苏培盛,另一个,是现任乾清宫总管太监王朝卿,
踌躇难定的事情,是为那个死在御书房里、与先帝相隔咫尺又偏隔断天涯的神秘女子……
“主子虽沒有名分,但毕竟是皇上的女人,时今又与皇上死在一处,这……”苏培盛垂了有些苍老的眼睑,岁月的风尘在他身上早已烙下刻骨的记忆,一拖尾音,摇了摇头,
“只是这姑娘身世迷离、又跟万岁爷的关系难以缕清,且皇上的薨逝与这位主子……”王朝卿亦是辗转反复拿不定主意,他嗫嚅道,“之间千丝万缕,说不清、也道不明了,”
“啧,”苏培盛低了低首,舌尖抵着牙关浅声徐徐,“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说道不清明便不去说道,横竖眼下定夺了法子才是正理儿,”
这个提议很是受用,落在耳里,这两人自是一拍即合了,王朝卿点头缓缓,
苏培盛便在这个时候接了话茬继续:“既然这姑娘也是咱爷的女人,莫不如依着祖制,像那些未及侍寝的低级嫔御、以及那些无名分也无生育的女子们一样,陪葬在偏处茔地可好,”
“这……”王朝卿嗫嚅,“只是这姑娘又不同于那未曾侍寝,却后为答应的兰英、后为常在的吉官等人一个样子,”
“有什么不一样,”苏培盛以拂尘敲了一下王朝卿的脸,“吞吞吐吐的,”
王朝卿抿抿嘴唇:“据我所知,皇上生前为这位贵主子,原是选定了封号的,只是迟迟沒有册封下去罢了,”
“哦,”苏培盛的眼睛睁大了一些,“有这等事情……不过依着皇上的性情,也难怪,是何妙字,”
王朝卿沒有太多神情的变化,毕竟在这样的大势之下,人的情态大抵都是麻木的:“‘惠’,”敛目沉思,“若不曾侍寝亦或侍寝后无名号也无子嗣,适才不可入妃陵,可这姑娘已经侍寝,封号也早已选定,只是未及册封罢了,如此一來,却是该入妃陵、还是不该入妃陵,这该怎么算呢,”
苏培盛又有须臾的晃神,眉心聚拢,若有所思,俄顷,屈指拈了兰花,又缓缓而道:“既是爷的意思,可又沒有來得及下旨册封……依我看,不如便以这‘惠’字封号为名,保留云姓不动,是为‘云惠’,”于此微停,“既然以姓氏与封号做了名字,便就当是册封了,入景陵妃园寝便名正言顺,”
一旁王朝卿且听且思:“虽如此,却也并未曾被皇上金口玉言钦点,莫不如再稍稍动一下这脑筋,是为将这姑娘以‘云惠’之名、答应之追封礼遇,葬入妃陵之外那片后茔,载入古籍典册……如此一來,便是有名有实的嫔妃,亦敬了大行的皇帝,自然便合得了祖制,”
苏培盛抚掌哈哈一笑:“然也,然也,”
……
浩浩天宇风不止,寸寸心事付谁知,多少离合聚散,多少欢喜茕悲,尽予以泛黄残破一卷轴,
郁悒,惜,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