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下走入低潮,且此时西人在东南亚霸权已成,中国人之势力遂每况愈下矣。】
倭去我浙、直路最近,走閩稍倍之。呂宋者,在閩之南,路迂回遠矣;而市物又少,價時時騰貴,湖絲有每斤價至五兩者,其人未能一日忘我貢、市也。日本之賦民甚輕,其君長皆貿易,取奇羨;前者貢而市、與不貢而私市、與絕市而我商人之負其貲也,君長皆與焉。故日本之市與否也,其君臣士民皆以為大利病。而日者朝鮮之事與琉球之事,皆言求封、貢、市也,實不偽。
【明朝那些支持禁海的士人著书立论,多是闭门造车,观其描述海外事之荒谬便可知之。徐光启生长于松江府(上海)一带,家族曾亲自经历过禁海、“平倭”之乱,这样的背景有利于他更为深入地看待这件事情。】
平秀吉者,萬曆間日本之權臣也。六十六洲皆以山城君為共主,實不名一旅,食租衣稅。而諸國位號,必請諸山城君;其諸政事,皆權臣主之,號為「關白」。國人稱山城曰「殿下」,稱關白曰「大閣殿」,然亦未敢傲然出其上。而如安之來,昌言山城已為平信長所滅;蓋恐山城在,我終不王秀吉,故面謾我耳--其實山城君,故在也。秀吉者,起微賤,事故關白信長;驟得幸,為大將,居別島。信長為人雄傑,多智略;前是六十六洲各有君長、不相統一,至信長征伐四出略,皆臣伏,無敢異。此人智計叵測,十倍秀吉;假之數年,必為我大患,而忽為其下亞奇支所弒。秀吉聞變,遽起兵擊滅亞奇支,遂代信長之位。秀吉權略亞於信長,承其最勝之遺能,以威力智術駕馭人,遂復役屬六十六洲之眾。如薩摩君義久兵最強,其弟義弘、姪忠恒驍果善戰;吉以好召義弘至山城,遽幽禁之以為質,而檄弘恒盡統其國兵以赴朝鮮。蓋秀吉有事朝鮮,既悉其兵與其婿秀嘉幸臣行長矣,惟恐薩摩強兵襲而取之也。其為此計,既脅取要質,復役使義弘之兵為其鷹犬;而薩摩一州僅有義久之幼子,故所俘我閩人許儀後為之輔,共居守,度無能為矣:其籠絡諸強國悍將,皆此類也。
【明末主张禁海的士人文人,不但对欧洲之事不了解,就是对一衣带水的日本也不了解,其中大部分人连日本的实权究竟掌握在谁手里也不清楚,想出来的计策,动不动就是要求日本的“国王”禁止日本浪人来华。像徐光启这样对日本这一段史实知道得如此准确详尽的当时人为数不多。因为徐光启和耶稣会传教士有相当深入的交往,所以他对日本的了解或者是借由这个途径取得。其实中国人之了解外界,并不是全得借由欧洲人的眼睛,早在嘉靖年间,王直在向嘉靖皇帝上书的时候就曾比较确切地说明了日本的政治情况,不过他的这封奏疏估计到不了嘉靖皇帝手中。】
【以下为徐光启述朝鲜、日本之事,甚长,没兴趣者可跳过直接看评述。】
朝鮮者,文弱之國也;犧牲玉帛,待於二境舊矣。秀吉承信長之後,其欲逞誌於我,無異信長。顧其國中未能大定,即如薩摩一事,經營如此,危杌之勢,抑可知已;而欲渡海萬里與我為難乎?彼非無心,時與勢未可也。即先取朝鮮以漸圖我,力亦未及;何以知之?以其用義弘,知之也;以其異日得朝鮮而不能有,知之也。而因緣際會,以有破國之事。日本之海島曰名護屋者,秀吉之郿塢也;營立官宇,絕壯麗。地震毀之,再造再震;如是者三,吉大懊惋。而朝鮮之國俗,絕重世類;下奴籍者,永不得與良人齒。有大功,當封拜,乃為除其籍;子孫得仕進,猶止冗員也。奴籍韓某以擒反者功除籍,其子翼應進土科為舉首,不得銓京朝官;遂棄去不仕,放浪江海間。因之日本,說吉以為名護屋不利為大閣邑居,何不取朝鮮王之,而名為人臣乎!因盛陳鮮弱可取狀,秀吉意不能無動。翼因為之謀,先使人問朝鮮以「夾江洲地在鮮、遼之間者今安在」以激鮮,且微挑之以「欲復故地,當假若兵力」!鮮君臣怵於倭而貪於復故地,果盛言「疆地肥饒,為遼將所強取;若假大國之兵威壓一竟而取之以歸我,幸甚」!吉遂大發兵入鮮。鮮之南境多高山林木,巉險連亙,甚易守;顧以為彼取侵疆於我而不知其陰襲之也,故倭能枕席過師,以至王京。至王京者為中路,其先鋒將行長至之日,以犒師薄為名,遽殺其大將栗某而入。國王匆遽不知所出,間攜其妃走平壤,達義州;而兩王子東北行相失,遂為東路副將清正所獲也--此語聞之東征將士、將士聞諸朝鮮之村學究,真偽不可知;即朝鮮與當事,皆嘗抗言辨誣矣。特其破國之易,無理可推;聞此言也,無能不信之。於是國王棲守義州,日夜告急於我。而先是海商陳申暨、許儀後先後遺間書於我,告以秀吉謀入犯,東南稍戒嚴;而中外泄泄,無能先得其要領。至義州告急,鮮盡為倭有,亦無能知倭眾幾何;遽以遼裨將祖承訓率三千人援之。祖戰將,然眾寡不敵,遂覆沒,僅以身免;而宋桐岡(應昌)往經略其事。沈惟敬者,檇李人也;少習倭事、解倭語。譎詭無賴。以策干石東泉(星),東泉遽信之,以屬桐岡;惟敬因得入行長營,而封、貢、市之議起。行長者,秀吉寵臣也;其人仁信,秀吉倚任之,兵事皆屬焉。清正為行長鄉人,而世仇也;內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