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珠上师冷冷的道。“生亦未曾生。死亦未曾死。万生万物皆是如此。世人自以为生。于万物而言便真正是生么。世人自以为死。于万物而言又真正是死么。生非生。不过名唤为生;死非死。不过名唤为死。”
“阿弥陀佛。”听到普珠上师说出“生非生。不过名唤为生;死非死。不过名唤为死。”地上盘膝坐的大小和尚一起合十。口宣佛号。也不知是赞成还是反对。方平斋连连摇头。“大放狗屁。如果生非是生。死非是死。生死对于寰宇万物而言其实沒有区别。那么请问普珠和尚杀人何罪。如果你这谬论有人信服。不但和尚杀人无罪。天下千千万万人杀人也无罪了。大大的狗屁。胡说八道。”他一向说话啰啰嗦嗦。这一次居然说得理直气壮。掷地有声。听者不禁微微点头。虽说看破生死是胸襟。但若是说因为生死沒有差别杀人就无罪。那未免难以服众。玉团儿看了方平斋一眼。脸露笑意。显然方平斋这段话说中她的心声。她很是开心。
“阿弥陀佛。”普珠的声音仍很清冷。丝毫不为所动。“杀人就是杀人。生死就是生死。”方平斋被他呛了口气。和尚说话果然反反复复。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够听得懂的。“既然。。”他还沒说完。地上一名垂须老僧突然道。“杀人就是杀人。生死就是生死。那为何要杀人。为何要说生死不是生死。”他声若洪钟。这一问问得众人肃然起敬。知晓打起了禅机。普珠的目光往那老僧扫去。那老僧却是闭目。不看他的眼睛。普珠冷冷的道。“杀人就是杀人。杀人有罪。进一步是杀人。退一步是不杀人。人会杀人。退一步不杀人。人所杀之人是我所杀。非我所杀。进一步杀人。杀人之罪是我之罪。是他人之罪。生死就是生死。生死亦非生死。他生他死。我生我死。天地循环。不必挂怀。”老僧道。“杀人就是杀人。生死就是生死。你杀人你有罪。他人杀人他人有罪。你之罪与他人之罪。有何不同。”普珠冷冷的道。“并无不同。”老僧合十。“阿弥陀佛。是大慈悲。”众和尚再宣佛号。如东方旭之流却是听得莫名其妙。只知道普珠说了这一堆杀人不杀人之后。少林寺的和尚们似乎对他颇为赞许。方平斋仍是连连摇头。玉团儿拉了拉柳眼的衣袖。低声问。“有头发的和尚在说什么。”
柳眼凝目看着普珠上师。过了良久。他淡淡的答。“他说他可以杀人可以不杀人。但世人总会相杀。相杀就有罪孽。他宁愿杀恶人以减少无辜者。他愿意代替恶人承担杀人之罪以消弭罪恶。这就是他的佛心。他的慈悲。”玉团儿皱起眉头。“这和尚是个好人。但怎么总是杀人杀人的。我讨厌杀人。”方平斋叹了口气。“杀人杀人。难道除恶除了杀人就沒有别的办法。你是和尚。你不能度化恶人吗。你不能感化世间吗。你不能使奸邪向善盗贼洗手。你不能让男盗女娼变成善男信女。少林寺诺大名声。难道庙里的和尚只会杀人。”
这句话说了出來。少林寺中老小和尚一起睁眼。齐齐往方平斋身上望去。虽然并不言语。却也让人凛然生畏。方平斋并不畏惧。红扇轻拂。黄衫耀眼。站在人群之中抢眼之极。柳眼淡淡看了他一眼。这人究竟是天生喜欢啰嗦狡辩。还是有心而來。专门和普珠过不去。普珠的目光也往方平斋身上望去。“阿弥陀佛。”他仍是淡淡的说了这句。倒是一旁的三劫小和尚面露忿怒之色。“大慧师叔生平度化三百三十一名恶人。大宝师叔云游四方。所劝向善者五千四百九十九人。大识师叔与麻风病人同行。以大慈悲之心度化二十四人得大智慧。普珠师兄剑下杀四十九人。无一不是罪大恶极之徒。少林寺虽然偶有不肖之徒。却从不愧对数百年來诺大名声。”
“哦……你这话深深地有问題。小和尚你明显对大成和尚心怀不满。否则大慧、大宝、大识、普珠你人人赞誉。唯独不提大成。同为少林寺中吃斋念佛扫地抹桌挑水砍柴无所事事的和尚。竟然也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实在是可怕、可怕。”方平斋摇扇哈哈一笑。三劫小沙弥年方十七。勃然大怒。霍然站了起來。指着方平斋的鼻子。“你……你三番四次挑拨离间。辱我少林。居心何在。”
“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人嘛。。一生不过短短数十年。总要活得随心所欲。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骂人就骂人想杀人就杀人。想好色就好色想放屁就放屁才有滋味。”方平斋踏入那众人围成的空圈子。踱步而行。神色自若。“看无滋无味自以为绝欲无情满腹慈悲的出家人动嗔发怒。也是一种不同的滋味。你说呢。”
“好狂傲的妄人。”围观众人之中有一位青衣大汉站了起來。“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在少林寺众位高僧面前大放狗屁。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沒有你说话的地。快点出去。否则我青龙刀下绝不容情。”方平斋红扇一挥。“你是说你要杀我。”青衣大汉怒道。“你若再不闭嘴。哼。”方平斋背过身來摇了摇头。“愚昧、顽固、愚蠢、毫无悟性……普珠上师。他方才说要杀我。依照你方才的佛论。你是不是该出手先杀了他。以替他承担杀我的罪孽。”青衣大汉一呆。普珠上师缓缓站了起來。黑发飘动。眼神却很冷静。“施主前來少林。究竟居心为何。”
方平斋黄袖一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