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岳云睡得正酣。听得营帐外面。乒乒乓乓闹腾个不休。还以为是敌军趁乱偷袭。外衣都沒來得及穿。将靴子一套奔将出來。却是若殷与段恪两个在空地上过招。若殷手里提着一柄软剑。剑身不过一寸三分窄。二尺七寸长。剑尖颤动。十分轻灵。段恪使得是长枪。两人显然是喂招走熟的招式。耍得银龙飞走般流畅。若殷折身挡住段恪迎面的攻击。岳云赞一声好。左右一看也提了长枪。加入阵营。
若殷知晓他素來臂力惊人。不过是见招接招。并不与他正面触手。岳云手中一杆枪团舞梨花般。看得人眼花缭乱的。若殷一退再退。避让不过。将软剑就地一掷。纵身跃开。岳云收招迅猛。摸着头笑道:“怎么不打了。”
“怎么打啊。我这几招也是现学现卖的。还能和岳家枪的嫡传对招不成。”若殷撇撇嘴。斜着眼望住岳云。“昨晚上是谁说手酸脚酸要好好休养的。我们是怕几年沒有行军打仗。手上功夫生疏才加紧着补习。偏生你还來凑这热闹。”
“我不是见你们耍得好看。一时兴起吗。”岳云自然也瞧出若殷的剑法皆是段恪传授。若殷原先只是弓箭功夫师授名家。不过多学些近身攻击的防范招式也是必要。“他教得又不好。等我回去把衣服穿了。再过來教你。”
“你愿意教。我还不乐意学呢。”若殷将软剑拾起。握在手中把玩。
段恪笑着去拉她的手:“你看看。小岳被你说得倒尴尬起來。”
岳云讪讪笑着。凑过來看她手中的剑:“这兵器哪里寻來的。很是面熟。”
“汤将军那里借來的。”若殷将剑身在手臂上绕了几圈。剑身如同柔软的绸带。牢牢吸附在她的小臂上。“千锤百炼才得这样一柄好剑。”
“不如我去和汤叔叔直接讨來给你。他使的烂银枪惯手。也不用这些。放着不过是摆设。不如物尽其用。你说可好。”岳云麻利地建议道。
段恪将若殷轻轻一拉。人站到他们中间。轻哼一声道:“小岳。你一大清早仅着中衣。也不怕冷。和我娘子真有这么多话好说。”他晓得若殷喜欢这柄软剑。也知汤怀拿出來时。也沒有准备要再收回去。不过被岳云一俱抢先说了。他倒变成沒事人一般。
“你娘子是哪个。”岳云眨一下眼。懵懂问道。
若殷还沒反应过來。两个人已经动起手來。使的都是长枪。出的又都是岳家枪的招式。你來我往。左挑右拨。劈面分心。浑如半空中大鹏展翅。斜刺里狮子摆头。直杀了一个时辰。尽不能分出输赢。
若殷在一边看得目眩神迷。连个好字都忘记叫出口。两人同使一招赶月追星。枪尖在空中相击碰出银光满天。才齐齐收了手。对视大笑起來。
岳云边笑边道:“我还只道你云游在外荒废了几成。原來是偷偷加紧操练。看着比从前更强些。”
“你不是更厉害。方才那招。回身反刺。激得我差点一头冷汗。”
“那是爹爹才研习幻化出的杀手锏。我等下细细说与你听。”两人将长枪放回原处。勾肩搭背好地胜过亲兄弟。“刚才真是好生淋漓痛快。”岳云腹中一阵咕噜声。“哈哈。看我一大早起來。滴水未进折腾到这会儿。都快午时。”
“小若已经去打点饭菜。你再忍上片刻。”段恪拭过一额的汗。回头道。
“还是在营帐之中。还是我们三个。我一梦醒來。就能看到你与小若两个。中间那几年似乎都不曾发生过。”岳云坐在榻上。抓过包子。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还十分热情地招呼着。“你们怎么不吃。味道不错。肉馅够大。在军中要吃肉可要等半月一次。千万别浪费。”
若殷拿过一个。小口咬上去。小岳还是那种想到什么说什么的性子。中间那几年怎么会当作沒有发生过。青涩之气已经从岳云的眉宇间褪去。他不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莽撞英俊的少年。缓缓转过头。段恪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容。她伸过手去。与段恪放在桌下的手。相互握紧。段恪轻轻一震。将她的手指握得更紧。
两个人都沒有说话。岳云塞下两个包子后。才回神见两人情深脉脉地看着彼此。这几年。这几年他们两个中间应该不能再加进另一个人。正如他自己。想想临出门时。玉珠抱着娇儿。恋恋不舍的眼神。沒有多说一个字。岳家的男儿生來便加付这保家卫国的使命。从爹爹起。每一个。每一个都避不开。逃不过。
他亲自服侍爹爹重新穿起大将军的铠甲。爹爹背后四个深刻入骨的文字。是奶奶当年亲手所刺。还是一样的鲜红鲜红。每一笔都象有血液在汩汩流淌不息。
精忠报国。
精忠报国。
只因身在这乱世之中。
帐外忽闻号角长鸣。
三人知道是大将军升帐。连忙起身聚合。众人才在营中站齐。已有军士來报:“圣旨下。”
岳飞率众人迎旨。
钦差开读。宣的是朝廷中旧部太师作古。原礼部尚书秦桧拜得相位。特來报知。再赠岳飞大将军一口“上方剑”。圣意道。有罪者可先斩后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