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索着走出北苑。若殷心里头小小声地数着步子。一二。三四。十六。四十七。她的手指触碰到小门。吸一口气。她依旧沒有回头。推门。跨过门槛。出去。合起门。动作一气呵成。
那个叫清风的道童居然还在门口等她。等的时间略略有点长。所以胡乱地找了块干净的地坐下。道袍撒一地。一见她出來。立马蹦起身。弹弹身上的尘土:“施主。”
若殷微微向他点一下头:“有劳小道长在此处等我。”
清风迎面轻轻咦一声。低下头去。也不多说什么:“施主。我们回尊长那边可好。”
“麻烦小道长带路。”方才那种清凉凉的。带着青草香气的感觉彻底消逝开來。外边的圣堂道观沒有一丝花香。那些粉紫色的紫藤花串。时不时有翅膀绚丽的蝶子飞來飞去。若殷一时恍惚。仿佛刚才的一幕不过是自己打瞌睡做的一个梦。
见了一个。她一直留在心底的人。
但是。曾经停留在发顶的温度。依旧盘旋不曾离去。
她怔怔在原地。想去摸索清楚。清风也不去催她。直到她抬头。释怀道:“走吧。”
梁夫人显然与三岽上人相谈颇欢。案几上的茶盏留半。依旧冒着热气。面上的笑容艳丽丽的。见得若殷进來。招呼道:“这丫头一去良久。我还以为她舍不得回來了。”
若殷慢慢走近。
梁夫人同样咦了一声。直声道:“小若。你哭了。”
她已经掩饰地很好。回來的路上还刻意用衣袖将眼睛周围擦了又擦。但是想瞒过去。显然不太容易。她也不刻意否认。只微微点下头。
梁夫人才想仔细询问。听得三岽上人在背后轻轻叹一口气。气息悠长。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小若。打扰上人多时。我们告辞回去吧。”
三岽上人对若殷招一招手。若殷走到他跟前。缓缓蹲下身子。一直蜷缩到团。一只手放在三岽上人的案前。低声道:“多谢道长。”
“谢我什么。”
“谢道长救他不死。让我还能见得他一面。”
三岽上人露出了然的神情:“你不怪我。”
“我能怪道长什么。”
“留他在我这里。清修一生。”
“我想这是他心里所愿。唯有清修才能平息他的心。恭喜道长。”
“又何來恭喜。”
“恭喜道长寻得继承衣钵之人。他是很好很好的一个人。”若殷说完。站起身子。绽放出笑容。
三岽上人目不转睛看她一会。难怪沥月心里始终留下一块给眼前这个女子。这样惑丽的笑容。平生不得多见。他解下腕上一串手钏递给她道:“这个。你拿去吧。”
“无功不受禄。”若殷将珠子托在手心。
“这手钏跟随我多年。你以后带在身边。逢凶化吉可保你平安。”三岽上人说完这一句后。双眼闭合起。右手捏一个诀。
清风在一旁道:“尊长疲乏了。两位施主请随我回前处大殿吧。”
一条墨色麻线编织。中间一颗龙眼大的墨绿色珠子。若殷将手钏的麻绳花结解开。绳子慢慢套长。到合适的尺寸。她套进颈中。珠子收进衣襟。
梁夫人在一边看着她熟练地做着这些:“这么繁复的花结。你怎么随手就能打开的。”
“我小时候就会。这个结。很多女孩子都会。编织好的样子神似一尾鱼的形状。所以也叫鱼结。”若殷顺口答着。
“小若。你方才见了人。”
“是。一个故人。”
“他做了道士。”
“是。他说三岽上人要将自己的衣钵传授给他。实在是件好事情。”
“如此美人不要。宁愿为了承受衣钵而去做道士。”梁夫人显然是想岔了。
“不是那样子的。”若殷嘴边挂一个浅笑。“他原來便是属于这里的。我与他的相识。不过是一个有期限的句子。文章做完了。他便该回來了。”
“肩膀的伤。他帮你看过了。”
“他的药很好。这会儿也不渗血了。伤口居然也不疼了。”若殷还是在笑。
梁夫人站定双脚。一把捧住她的脸道:“那为何哭得眼睛通红。通红的。活生生象是小兔子。三岽上人都不忍心再留你。大概是怕你把他最得意的弟子拐跑了。”
不会的。不会的。
那人已经为了自己牺牲良多。若殷想着手里面捏过的那只空荡荡的袖子。齐肩的部分都沒有了。曾经那么骄傲的少年。失去臂膀的痛楚大概比死还要令人难以接受。可是他忍耐了下來。因为他的师傅。全心全意地对他好。他必然要用下半生去回报。
世间之事。有因便有果。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今日。她还了他的宿愿。
“夫人眼底似另有得意。可是从上人口中套出你想知道的东西。”
梁夫人连连点头:“他一直坚持不肯透露。不过多多少少。我还是了解了一些。此战必将大捷。小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