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休憩不过是另一种疲惫,然而,疲惫的是灵魂,那么,再少也不是那么微不足道的,
自上一次同夏佥羽说过《青蛇》后,他花了不少时间又去重温影片,看來看去,只问我,许仙还是好的,为什么被我说的如此不堪,
“那是你沒见过真正的《青蛇》,导演是顶顶不忍的,改编了演绎了,你要当真见过,沒准儿比我还要言辞凿凿,”
当时,我正在炉子上煮着猪骨汤,他靠在沙发上,嘴角微微上扬,视线仍落在荧幕里,我瞥一眼,正看到青蛇为白蛇盗灵芝而拖延法海那一幕,那声音的婉转,身形的妖娆,足以蛊惑任何一个人,我,亦不例外,
“可见你现在只看得到法海的假仁假意,真可惜,那纸介书捧起來读,才真的叫酣畅淋漓,不过,是买也很难买到的,”
当初我为了一本《青蛇》,足足等了三个月之久,《青蛇》的书脊并不厚重,极薄的一本,那如盐如雪的纸页摸索在手里,真实,也安心,读來辞辞惊艳,字字凉薄,句句惊心,到底是盖冠满京华一样的文思,
他不信,结果跑遍了所有的地方,也沒能买到一本《青蛇》,不是卖的不够好,而是太好,來不及配货就已经断了,
“改明儿我做出版商算了,绝对沒有买不到的道理,
“那也要看人家愿不愿让你代理才是,真的大牌起來,你喜欢兴许人家还不干呢,名声地位金钱,桩桩件件都不缺,找谁不是一样,你靠着人家,不是人家靠着你,”我掩住笑意,抻起身子从书架上抽下一本《青蛇》递给他,“怎么就不想着问问我,既然我都说过这书是极好看的,那必定也是因为看过才敢这样说,前前后后,大约也读了十几次,”
夏佥羽随手翻了一翻,然后将书放在茶几上低低笑道:“我还以为你只会把《红楼梦》看上十数遍,”
“这书也不差,《红楼梦》看的是学问,《青蛇》看的是经验,”
这一红一青,端是搭得漂亮,
“來的时候只有那么一只行李箱,我以为你把一切都丢给了康起言,谁能想到还带着书,”
这样认为,也不是他的错,我离开的时候,的确只带了几件常用的衣服,现在一柜子的什物,多半都是后來夏佥羽给我重新添置的,
“书不可不带的,”我终究还是忍不住,最后大笑道,“书与男人,不与人共享,不然当年,哪里就由得夏佥寻那样对我,不争不吵,不是纵容,只是因为不值得,哪怕康起言,五年之久不是也一样被我丢掉了么,”
“这样说,我倒真的挺庆幸,幸好沒被你抓到什么证据,不然下场也许比他们还要凄惨,”
我摇摇头:“绝对会比他们要凄惨,”
“那我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笑得上气不接下去:“你是周郎,施了什么妙计,又安了什么天下,”
“你就是我的一切,”
“这话倒真是好听,”我回身去倒杯茶给他,“周末要去农庄,”
“还不是康起言留下的麻烦,不然我何必还要另找新客户,好好的一个周末,跑到荒郊野外陪人家务农,”他喝一口茶润喉,放下茶杯揽住我肩膀,“敢情他沒老婆要陪,拖人下水,”
我推开他,睥睨着道:“什么时候结了婚,”
“只要你愿意,随时,”
我哭笑不得,他倒是擅长偷换概念,
抽身,将案几上那本《青蛇》塞进他怀里:“这书有意思,可比《孙子兵法》耐看的多,你是商人,甭人家看兵书你也看,你们來來回回,用的也不外乎那几样招数,”
农庄的空气确是比都市要好得多,哪怕这样冷的天气,也还是暖融融的,夏佥羽一早开车陪客户來这里,未曾料到,楼夜风亦会邀我到那里去,
因为不久前下过一场雪,雪气尚未全消,斑斑驳驳的洒在青黄的泥土层,棉絮子一样白皑皑的,晃得眼睛生疼,两旁有被扫堆起來的雪堆子,像一个一个的小小山丘,融雪时,天气最是冷凝,甚至吸气的间隙,也凉丝丝的,
枯萎的树枝三三两两残败着落了一地,碾踏而过,只听得分崩离析,声音脆生生的,
“说着是休息,结果还不是來做苦力,”我拉起车窗,用手搓了搓耳朵,“你看,只这一阵工夫,手心都冷了,”
楼夜风一手掌着方向盘开车,一手拿起烟,正待点燃,我从他手里将烟夺取,重新放下车窗,丢到外面,他偏过头看着我,忽而,抿唇微笑,笑起來的样子,当真好看得紧,
“怪不得这些日子夏佥羽到我那儿,总是一支接一支的吸烟,我还纳闷他的烟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原來是在你身边儿不敢吸,才跑到我那儿放纵,”
经他一提,我才恍然大悟,夏佥羽已经很久沒有吸烟,那种淡如游丝的味道,凭空消失在生活里,一直一直让我莫名惆怅,却无从知晓究竟是少了些什么,
习惯,原來是这样的,
习惯了一个人,还有那些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