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门人和散修一同从镜宝中观阵,镜中之象随我们移步变换,纵是我们叠遇险情,文侯也没有屏退散修。我们在第七阵中冒险的始末,众人都看得清楚。
我和琳公主平安折返云宅,众人面上纷纷勉励,心里的想法就见仁见智了。
梨园从不参与诸侯征战,文侯也不勉强他们加入西军幕府,这几日聚仙班一直在火神庙驻演。应我的要求,文侯急急请聚仙班重返云宅。
文侯怕影响军心,独邀我、琳公主、以及龙虎宗的梅芜城与她们十二人商议。我叙述了第一番入阵的遭遇,恳请花落落她们施以援手:阵中之人皆是凡人道行,梨园弟子不擅应敌也不妨事。
花落落一时沉吟。她应该猜到我故意隐去了入阵的另一面:梨园弟子限在凡人道行,倘遇凶险,也难自保;而我们这些荡魔惯了的元婴到时候,怕顾不上保他们。
我们寻检余人的反应。当与遵礼的目光相接,梅芜城不禁呼道:“是你!”
遵礼脸上的脂粉犹未搽尽,他不以为意道:“是我。但过去的名字,我早忘了。”
梅芜城一声叹息,不再言语。
我不便问他们的关系,文侯向我和琳公主道,“遵礼兄也是我的一位世兄,时移世易,在帝都时我重邂逅了他,守密至今。纵是祖师劝诱,也无法夺走遵礼兄的志业。遵礼兄的父亲,二位是见过的。”
我和琳公主稍有些吃惊。
连聚仙班不少人也是面色疑惑,花落落倒是神色淡定。文祺红着脸,侧过身去。
遵礼的丰神肌骨,清隽洒脱,出于万人之上,更有一双多情的眸子,一见便不能忘怀。但我和琳公主从没有往宗门的人物上面联想。
我定睛再看,领悟过来,遵礼是徐清羽掌门之子。于是,我也回味出梅芜城叹息里的怨气:遵礼荒废道术已久,依然是稳固的上层金丹;如果他待在龙虎宗修炼不辍,或许早也晋升元婴,何必让梅芜城孤零一人苦撑龙虎宗新生代。
上届山河榜前,遵礼就该弃龙虎宗而去了。
如今的龙虎宗四代弟子,梅芜城外,也就上官翩翩有升厉害元婴的资质。唉,不知道魔塔这三年的囚禁,耽误了翩翩的修炼多少。
花落落终于发声:
“这戏班名唤聚仙,是我从师尊杨二娘那里接过,师尊承自太师尊李老郎,如此上溯五百年,原来是你们道家一位叫安灵箫的大仙人入世所立,戏班供奉青龙神,是普天下一切游戏玩乐之神,戏班也汇聚天下一切最善玩乐最爱玩乐的人,上则娱神,下则与天下同乐。
聚仙班又如大海,诸水流入,再无分别。我这戏班里,有不乐修炼,逍遥红尘的宗门世家子、有浪迹江湖的大小姐、有逃婚约的儒门千金,有尝遍官场炎凉的老吏,有空怀才学却不得志的狂生,也有深藏功与名的大侠客大强盗,还有匿形红尘冷观人间的老妖怪。入我聚仙班,只有今生情,再无过去缘。”
梨园人不知,安灵箫即青龙神。我在念想世界已知,安灵箫是道门的戒律院主,也是戒律兵器,是一切道士最不想见面的女人,不想在人间却是一派及时行乐的作风。那位青龙神,和热衷杀伐与伥术,甚至窃居一国之主的白虎神一对照,也真是天生的冤家对头。
琳公主哀道:
“那花班主当初何必助我演新戏?何必帮着我们回怼明明德?如今就再助我一臂之力嘛。我力保花姐姐还有你的小伙伴们无事。”
花落落谦谦一谢,
“救原将军出于人人皆有的仁爱义气。而我们助公主演戏,不过是以劳获酬,求公主保我们入燕赵。若在他人眼中,聚仙班成了昆仑龙虎的附庸,非我所愿;何况这十绝阵凶险,我们耳闻目见,元婴尚不可过,我们梨园弟子自不敢入。望公主勿怨我等无能。”
琳公主急道,
“我们保花班主入燕赵,自然不会食言。但是,但是……”
她瞥向我,催我想办法。局面一时冷僵。
我也不顾花落落,向苏芃走过去,深施一礼,
“依花班主所言,苏姑娘该是戏班中最老资格的耆旧了。苏姑娘是否忘记过去缘,我不能知;但今生情一定是记挂的。我在第七阵里知道,我们昆仑宗的柳师兄在未来和苏姑娘成就了眷属。这阵是宇宙锋的妄想,不该是柳师兄的妄想。苏姑娘阅人无数,在未来选定了柳师兄,也一定是出自您的深思熟虑。如果苏芃姑娘不能帮助我们,时日耽搁,恐怕柳师兄免不了和宇宙锋那样永远陷落阵里了。”
苏芃以折扇掩口,在扇面后轻笑,怨花落落暴露了她的行藏,
她道,“像我这样的妖怪名门,不必修炼,也有漫长的生命由我消遣。我从没见过宗门里竟然出了柳子越这么一个东西,很乐意费些岁月凑近观察他的蠢态。花姐姐,我会保护好自己,天福、天禄也是武者中的圣贤,他们也能保护好自己。你不必为我们担心的。”
天福、天禄向花落落和我们合十。这两人不是大侠就是大盗。
文侯也向遵礼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