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一厢,柳子越向他的伙计朱之昇问话,在弄清画中三十年来的变化;另一厢,我在焦急地挽救樊无解的性命。我们来不及从帝都的外城赶回州桥下的出口,只能就地施诊。
樊无解还清醒着,毕竟他有道胎金丹的庞大真元续命,一时半会死不了。但压制在凡人道行,没有道术护持,他已不是钢铁躯壳,任由出血不止,这皮囊也就毁了。一个道胎金丹,被一群凡人的连珠火铳打个半死,也是劫数。
“樊兄,有个好消息:我学过三年昆仑丹药,纳戒里还有顶级昆仑麻沸散;有个坏消息,我从没对凡人的娇柔躯壳做过手术,你敢让我治吗?”
我问。
“我会为剑宗活下去。”
樊无解断断续续道。
“你要为自己活下去。”
我道,给他上了麻沸散,让琳公主紧密观察樊无解的呼吸,别让他在我手术时,死在麻醉里。
我用雷法幻出一柄小巧的电刀,割开樊无解的肌肉,取出一片又一片变形的子弹。昏睡的樊无解鲜血如注,就像被屠宰的猪一样。
取子弹不难,但我平常只知道用道术毁坏敌手形体,记不清细致入微的人体经脉穴窍,电刀过处,对他的身体损伤更大。
武神周佳喝止我:“等你取干净子弹,樊无解的血也流干净了。把刀交付与我,照我指示,你用断续膏修补樊无解的经脉肌肉。”
我心甘情愿地交出了主刀位置,一面留心学习武神施刀的手法。武神对人体洞若观火,纤毫不遗,除了没有不杀人只救人的医德,胜过一切人间的医师。
一个时辰过去,我汗流浃背。武神放下电刀,道:“我们的人事已尽,就看樊无解自身的回复力了。”
我谢道,“樊无解欠您的大恩,他苏醒后,我一定转告。”
周佳点头,“那你告诉他,记得我的情。救命之恩,用命来偿还,天公地道。我得到宇宙锋后,他立刻给我自杀报恩;你也要向剑宗证明,樊无解是情愿自杀,与我无关。”
我觉得,还是不转告樊无解为好。
琳公主却指向樊无解的泥丸宫,呼道:“原君,樊无解的元婴劫火来了。速解麻沸散,叫醒他度劫!”
劫火总是不期而至,昏迷中的修真者必定横死,只有醒着才能入定克制。
我一面向樊无解的躯壳注入神火,把他泥丸宫的劫火罩住,不令扩散;一面给樊无解灌下醒神汤。
杀猪般的惨叫回荡密室,连着密室都抖动起来。我们施刀的疼痛都回到了樊无解身上。
我扶正樊无解进入入定的姿态,传神念给樊无解:
“樊兄,你若没有度劫的把握,我可以用雷火总纲始终维持着你的劫火不发作,助你避开这个劫数;你若要度劫,我就撤开控制劫火的罩子,但你也没有回头路了,度不成劫,你就陨落在阵里了。”
我把选择权交给樊无解。
“撤去罩子,我会为自己和剑宗活下去。”他回我神念。
我撤走了罩子。樊无解入定度劫,劫火在他泥丸宫肆虐,不知何时才能见个分晓,或许几个时辰,或许数日数旬。
周佳喝道:“为何不助樊无解避劫,万一他死了,宇宙锋就毁了!如今不是樊无解度劫的好时候,用你的雷法总纲,让他停下来!”
不及琳公主反应,他的二指已经点在我的咽喉。
我道:“樊无解若晋升元婴,即便不能逆转与宇宙锋的主奴契约,至少再不受宇宙锋的控制,我们能有更大的夺剑胜算。度劫也不挑日子,武神您遇到障碍,就不证武道了吗?”
周佳注视我,良久,冷笑道:“有障碍就不修道,那道也永远证不了的。”他收回二指,不再催逼。琳公主舒了口气。
樊无解的生死既然不再受我们掌握,我们也就随性将他置之度外。
我们转过屏风,柳子越那厢问明白了情况,他已命令朱之昇准备晚间饮食。
修真者食气服丹,凡人五谷酒肉。我们被限在凡人道行,连番恶战和手术,腹内鸣叫连连。不仅是为了舌尖的欲望尝美食的滋味,这幅画里,我们真需要酒肉将体力补充裕。
菜肴是泉郡牛排、佛跳墙、蚵仔煎、萝卜饭等品色。据说卯记当铺的老板娘是越人,都是越中菜样。我和琳公主吃得风卷残云;武神周佳思索了一会,斯斯文文动起筷子,细嚼慢咽,也不说话。
见柳子越喜滋滋的模样,琳公主猜:“柳老板的婆娘是越人,莫不是三十年后的苏芃姑娘?”
柳子越微笑,“贱内不在此方,正随另一位柳某游玩江南。”
于是,琳公主念了一句大诗人白乐天的《琵琶行》:“真是老大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离呀。”
“你这尖牙利齿的老虎……”
柳子越又好气又好笑,用手指在空中刀刀了琳公主几下。
我问起柳子越这三十年来画中的变化。
柳子越盘问了朱之昇,查阅了历年邸报,检点过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