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让费腾多年之后也无法忘记,总是说:“本来可以减少损失,连一个敌人也不会逃掉的,但是我们没经验啊。”
他说的没经验有至少四点,第一是埋伏的时候应该都在山坡的十米之内,他这一方在十米内,另外一边的战士却后来投入战斗中,双方缺乏配合。
第二点是二娃子把机枪子弹全部打完了,后来的机枪就变成了烧火棍,这是决定站场优势的武器,没有发挥出作用来。
第三是战士们的枪法太烂,乱打一气,日本兵的枪法比他们准确十倍,起码三枪就能打死一名弟兄。
第四点是手榴弹扔的不对,爆炸的烟尘遮蔽了视线,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四个人站在狼藉不堪的战场上,心中愤怒的费腾上前把受了伤的敌人一刀一个杀死,冷血的费腾让战士们感到害怕,从前的费腾是一个书生一样的人,有知识有文化,今天的费腾却变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的魔鬼,都是这场战争改变了费腾,也改变了每一个人。
挥泪草草掩埋了死去的战友,另外两个受伤的弟兄做了简单的处理,用衣服的碎片把伤口包扎起来,没有药按敷伤口,好在他们只是被爆炸的石头砸伤的,不是中了枪,如果中枪的话,也会继续死人的,单单是伤口发炎就要了命。
前头的战士并没有走的太远,仅仅跟他们隔着五百米左右的距离,当枪声停歇下来,他们自动组织起六个人回来查看。
二十一个士兵,一战之后剩下十四个,还有两个受伤的,特别是参加战斗的士兵,把弹药全部消耗一空。
严重的问题摆在费腾的面前。
以前在部队里有后勤来承担补给问题,现在他们脱离了部队,而且属于逃兵一类的军人,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跑出去那么远,部队的长官肯定要处罚他们的,说不定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跑了一夜的众人疲惫不堪,当太阳明晃晃照射到头顶上的时候,身体暖暖和和的,困倦不可阻挡地袭来,转过一个小山包,费腾也挺不住了,回头一看,只有十四个人的队伍稀稀拉拉有一百多米。
他有气无力地喊了声:“休息吧,好好睡上一觉。”
看押俘虏的战士把汉奸用绳子捆绑结实了,然后跟汉奸贴在一起,铺上薄薄的毛毯,吃了个冷硬的馒头,嘴里还有一口残余的馒头渣渣没有咽下去就睡着了。
一阵山风吹来,费腾打了个冷战,他做了好几个噩梦,不是日本的飞机来回轰炸、扫射,就是他被敌人的子弹穿透了身体,血液流干而死,睁开眼睛,想了一阵才记忆起发生了什么事,先是看了看太阳,已经转移到山那边去了,他急忙喊道:“起来了,都起来了,抓紧时间赶路,今天找不到人家就要在山里过夜了。”
在他的督促下,战士们终于慢慢腾腾爬起来。
“那个汉奸呢?”一个带着哭声的战士叫喊道。
大家急忙寻找,原来那个汉奸趁着众人睡着之际,解开绳子跑的没影了。
费腾十分生气,喊道:“五斤,你是****的啊?一个大活人能从手里逃走了,老子毙了你。”
瘦瘦巴巴的五斤十分委屈,说道:“排长,是活人才能逃跑,死人还不能逃走呢。”
听到五斤不服气,费腾拿起了枪,猛然想起来,他的枪里没子弹了,转头对旁边的曲伟杰说道:“把你的枪拿来。”
曲伟杰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看上去十分憨厚,磨磨唧唧说道:“排长,算了吧,五斤实在是太困了,那个俘虏只是跑了,没把我们杀了,算是幸运的啦。”
曲伟杰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汉奸在跑的时候,拉一颗手榴弹,他们都得玩儿完。
费腾瞪了曲伟杰一眼,然后说道:“五斤,这一次要处罚你,至于怎么处罚暂时没想好,到了目的地再说。”
拄着没有子弹的机枪,二娃子问道:“排长,咱们的目的地是哪儿啊?”
“就在前方。”费腾抬手一指前方,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们先找一个地方进行休整。”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心里都明白,排长费腾可能不打算回到部队上了,他们跟费腾的想法不一样,即使是逃兵的责任也由长官来顶着,他们是当兵的,逃离部队也跟着排长。
费腾其实也很委屈,他不是逃兵,只是整个师都遭遇到了飞机的轰炸,众人四散奔逃,他被自己的兵夹裹在一起跑的,当时也有点蒙圈,愣是跑了一夜。
他们都没有战斗的经验,看到战友死的死伤的伤,心里的冲击太大,经过早晨的一场战斗之后,每一个人都变得成熟起来,逐渐开始适应了战斗,再遇到飞机轰炸也不会逃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回头的路太过渺茫。
走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前面出现袅袅炊烟,在树梢上随风飘荡,温暖又体贴,投向任何一户人家,命运就有可能发生改变。
费腾长长出了口气,看样子今天晚上不需要在山林中过夜了,警觉地看了看四周,问道:“你们谁先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