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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世纪之战(三)(1 / 2)

接见那天昭襄王隆重其事,大排礼仪,结果引来了大批咸阳百姓围观。昭襄王这既是做给范雎看的,也是做给其他人看的,昭襄王希望人们知道他求贤若渴,礼贤下士。他见到范雎首先道歉,强调他没有及时接见范雎,是因为义渠叛乱一事,他每天要向宣太后请示机宜,忙不过来,这些话则主要是说给周围官员听的,昭襄王要向大臣们显示他是孝子,唯母后之命是瞻,弦外之音是无论他与范雎谈什么,当然不会对太后不利。昭襄王对范雎的客气和对太后的尊重,使大臣们的脸上都流露出感动。

当场面形式走过后,昭襄王屏退左右,开始与范雎进行实质**流。范雎尽管早有准备,但却非常谨慎,他不了解秦王的心思,担心交浅言深会捅马蜂窝,所以绕了许多弯子试探秦王,努力使秦王明白他说心里话可能惹来杀身之祸,是有极大风险的。昭襄王于是向范雎保证,无论他说什么都可以,上至太后,下至大臣,都可以发表意见。范雎在秦王诚恳的一再要求之下,才将他对秦国政治格局的真实看法逐步披露出来。

范雎第一步是否定秦国向东方扩张的战略,借此打击穰侯,然后提出自己的战略,显示自己的高瞻远瞩。范雎批评秦国不应该越过韩国、魏国劳师远征齐国,这样做出兵少对付不了齐国,出兵多则两强相争渔翁得利,反而让韩国、魏国受益。这种错误决策的产生是由于穰侯私心自用,不是从国家利益出发,而是只考虑自己的封地定陶接近齐国,攻打齐国夺取地盘可以增加自己的领地。这是以公济私,得益的是穰侯,受损的却是国家。

这样的话题相当敏感,范雎边说边对秦王察颜观色,确认秦王听得进去,才进一步往下谈。随后范雎提出了自己的一个重要思路,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远交近攻”战略:秦国对远方国家进行结交,对邻近国家进行攻击,得寸进尺,步步为营,逐步蚕食相邻国家,不断扩大占领的土地,使秦国的对外战争每次都能捞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如果采取相反的做法,那么即使打得下远方国家的地盘,最终也守不住,徒劳无益。

地处中国西部边陲的秦国,几百年来对外扩张的大方向是向东,但缺乏一贯清晰、长期坚持的战略。之前张仪提出的连横政策,其实质就是拉拢一些国家对付另外一些国家,破坏东方国家联合对付秦国的合纵图谋。至于拉拢谁打击谁,要看当时的形势和环境,因此这种政策与其说是战略,不如说是策略。范雎的过人之处在于第一次提出了一个整体扩张战略。他的目标还达不到统一中国这种高度,他只是想辅助昭襄王成就王霸之业,使秦国的地盘越来越大,使昭襄王成为各国之间的霸主。范雎会见昭襄王这一年是公元前271年,离秦始皇统一中国刚好还有半个世纪,范雎不可能看得那么远,但是他提出的远交近攻战略却为秦国最终一统江山确立了基本路径。

昭襄王完全被范雎所吸引,他发现这个自称张禄的人确是奇才,既眼光恢宏有战略视野,又对秦国政治了如指掌,敢于向他指出别人不敢说的事实,这需要勇气,也需要对他本人的信任,这使昭襄王在佩服之余对范雎产生了亲近感。范雎发现秦王真正开始接受他,才将话题引向最敏感的太后和楚系势力问题。自古疏不间亲,挑拨君王与其亲属的关系非常危险,但范雎的野心很大,他不满足于当一个谋士,他想在秦国政坛脱颖而出登峰造极,因此必须设法击倒原有的势力。

范雎向昭襄王谈起他在东方国家时只听说秦国有太后、穰侯,没听说有秦王,做臣子的声望比君王还高,这是非常危险的事。穰侯任意动用兵符、擅自派遣使臣,华阳君、泾阳君和高陵君作威作福,敢于随便杀人,完全不成体统。范雎尖锐地指出,“秦国四贵”这样横行霸道,架空秦王,将来真可能使秦王成为孤家寡人,那时秦国王室就危险了。

昭襄王沉默不语。他并非不知道楚系势力的存在,而是楚系势力对他有恩,使他当局者迷。昭襄王嬴稷是秦武王的弟弟,本来与王位无缘,当年秦武王被周朝大鼎砸断了脚,没留下儿子就死掉了,王位传承无法“父死子继”,只能“兄终弟及”,从武王的兄弟中选择。武王有好几个弟弟,年序在前的是嬴稷的哥哥嬴壮,如果不是宣太后一力主持,当时年仅19岁在燕国做人质的嬴稷也不可能回国登上王位。他登上王位后他的几个兄弟都不太服,如果不是穰侯魏冉以将军身份镇守咸阳,为他镇压其他公子的叛乱,昭襄王王位难保。这次政争导致嬴壮被杀,武王的王后被赶回娘家魏国,连武王的生母惠文太后也死于非命,是一次政坛大地震。昭襄王对生母宣太后及舅父穰侯在残酷权力斗争中的倾力相助,怀有深深的感恩情绪。作为有阅历的人,昭襄王也相信楚系亲戚即使有时为本派势力打点小算盘,多捞取利益,毕竟是小节,他们对他昭襄王还是关心的、忠诚的,所以昭襄王对楚系势力在朝中独大一向是睁只眼闭只眼。穰侯曾四度拜相,昭襄王看他不顺眼时就免掉他,但穰侯终究人才难得,昭襄王随后还得启用他。

但是昭襄王对范雎的提醒并不反感,相反,他感到范雎这样推心置腹赤胆忠心,一开始就坚定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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