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在身后缓缓关合。
门内将军府的府兵已经全部被替换成慕天门的弟子。他们皆是一身素装,排成竖列站在门的两侧,此时正躬身行拱手礼。慕泮一身黄色纱衣,衣摆无风自动,负手站在两列队伍中央,一声不吭,脸上无喜无悲。
“嘭”宫门紧阖。
慕谷手提一盏素纱制成的提灯,里面一丛亮白色的火苗生机勃勃的跳跃着、燃烧着。宫门关上的瞬间,她感到,这天上地下只剩了她一人。从这一步开始,再无人襄助。要做的事情很多,做事的人却只有她一个。
她深吸一口气,衣袖中滑出一把匕首,反手轻轻一划,小手臂上便出现一条血痕,没一会儿功夫血珠就滚滚而下。将匕首收回,她开始按照抚魂舞的步伐向荧守剑的方向走去。
卸甲场上早已被青色浓雾笼罩,雾气上升到宫墙一半高的时候便不再攀升,只是浓度更甚。慕谷除了荧守剑那淡淡的青光,什么都看不到。她一手提灯,一手垂下任由血顺着胳膊滴到地上。
收惊灯无法照明,但是灯所到之处,那鬼哭狼嚎的叫声就消失了。血滴下,雾气由青转白。
她不会忘记,在这阵中还有一个人。虽说穷凛是被迫祭阵,但毕竟是穷舍门的人,总归是敌非友,现下又见不到她,真是凭空多了个陷阱。
舞步轻转,白玉铃铛随之发出脆响。这是昭告,也是警示。
“哗啦”她踢到了什么。
“哗啦”“哗啦”是夜游人出水的声音。
为避开菁芜军队的耳目,从鸣国王城偷跑出来的两个人,特意选了水路。现在他们已经绕到菁芜军队的侧面,两个湿淋淋的人,拖着水渍,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如蛛网般纵横交错的小巷中。
夜未过半,月藏在厚重的乌云之中。
家家户户黑漆一片,大部分都是只留下一间空屋。刚才丞相府那一场大火,倒是把城中百姓都烧出了家门。这里与丞相府相隔十条街,虽说没有被菁芜军队征讨,但是百姓也都该散的散,该藏的藏。走在一片狼藉的地上,总免不了磕磕绊绊。
“我说!”封衡用气声问在前面探路的付敏道,“那个文公子靠不靠谱啊?他不是丞相庶子吗?”
付敏道猫腰走到一扇木门前,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然后靠在门上四处张望:“我还是丞相座上宾呢,你都不怀疑我?”
“你不一样,打一开始,我就没疑过你。”封衡紧走几步,与付敏道背靠着背。
“哼。那你天天找我麻烦?”封衡扯着他,两人继续往前走。
“你先挑的头!我本来是能同我爹一起出征的,好歹回来也能混个副将什么的。结果呢,就是因为你,我他大爷的只能去守外营的大门。”黑暗中,封衡的一脸愤愤不平,倒是谁也看不到。
付敏道捂着嘴,边走边笑:“你活该,谁让你欺负我姐。再说了,管你干什么,不是也给你个副将的名头吗?”
封衡那句“呸”还没出口,就被付敏道一下捂住嘴巴。他刚想问怎么回事,就看到前方有亮光。两人赶紧躲进小巷,后背紧紧贴着冰凉湿滑的石头墙,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大哥,那边都烧没了,怎么还没人过来?”一个年轻男子压着嗓子说道。
“再等等吧。他们也许迷路了。虽说在城里呆了两三天,但毕竟是菁芜人,绕晕在这蜘蛛巷里也是正常。”另一个中年男子夹着舌头回道,话语间明显有些犹疑,可能只是让同伴安心。
“大,大哥,咱们这算不算叛国啊?要是被抓到的话,那是诛连的死罪吧。”年轻男子说话的声音颤抖着。
“去你老子的,酬金都花了,现在想起死罪,早干嘛啦。”中年男子愤怒的压着声音低吼道。
“之前,之前,之前也没想到是这么大的阵仗啊。丞相府都让他们烧了,下一步就是王宫了吧。这,这……”
“这个屁!你他娘的要是现在说不干,我就扯出你的舌头,拧断你的脖子!”
“别!别!别!你是我亲大哥还不行吗。我就问问,就问问。我们也就是带个路,应该也没什么,没什么……”
付敏道二人在小巷中听的蹊跷。这两人分明就是叛国投敌之辈,杀一百次也难泄心头之恨。倒是他们在等什么人,又要带路去哪里?
封衡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写到:管?
付敏道一下就陷入了为难,他们身上肩负的任务有时限要求,按说绕过这两人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件事背后有怎样的阴谋,万一因此而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到时候后悔药可没地方买去。
付敏道和封衡进退维谷之际,那边卸甲场也陷入了胶着。
慕谷伸脚踩了踩刚才碰到的东西,发现原来是一副镣铐。那么,穷凛应该就在不远处。
还没来得及做准备,前方忽然金光一闪,慕谷被刺的眼睛生疼,赶紧扭过头。
“慕谷师姐,”是穷凛的声音,“还是师妹?”她这样问是有缘故的。
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