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抖了抖衣上的尘埃,挂到屏风上,“死得还真是时候。”
景故渊凝着那微弱的火苗扑闪着像是奋力求存的姿态,人死如灯灭匆匆一生就这么过了,“皇后不理事了,慧妃娘娘念在怡妃娘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官宦人家,赐了一口棺木葬到乱葬岗,却是不能迁入皇陵,算起来她比你我年纪还小。”
她本来就冷血,对一条与她没有关系的性命逝去毫不在乎,“宫里那么多妃嫔和宫女,要是每死一个都感概万千的那还了得。至少慧妃还赐了她一口棺材,或者你该想她受过你爹的宠幸也曾风光过,比起寂寂无闻,一生都不得眷顾死了连棺材都没有的女人要好很多了。”她只关心,“真是自杀的么?”
景故渊点头,“问过她宫中的人了,怡妃死时装扮了一番又把带入宫中的首饰分给了贴身的宫女,那宫女疑惑问起原因,怡妃道是首饰的款式陈旧不喜欢了掩了过去,然后就把身边的人支开,等发现时已经气绝多时了。”
他小心又谨慎,既然觉得是自尽无可疑,想来也是如此了。人死了,她也只能靠猜想,“怡妃是知道我见到了她的真面目怕我告发到皇帝那,畏罪自尽呢,还是有人逼她的?”
她见景故渊捏了捏鼻梁,模样疲倦,朝他招招手,让他枕到她膝上,去揉他额上的穴位。他闭眼说道,“我还来不及和她问话,她便自尽了。比起惶惶不能终日,死要容易很多。”
她才不担心呢,“若是她背后真有人,只要还想害我,还会出招的。我等着找上门就行了。”只是要化主动为被动,她不甘就是了。
第二日景故渊将景麒抱在膝上亲自教导,景故渊念一句,“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景麒嘟着粉色的小嘴,两条小髻随着他摇头晃脑的也跟着左右甩动逗趣的很,景麒接道,“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景故渊含笑,夸赞他聪明,惹得景麒自信满满。抬头咧嘴笑得洋洋得意,却是门牙那缺了一颗,露出黑压压的一个小洞,他也开始换牙了。
伊寒江抄写着女诫,对景故渊道。“他还这么小,你教的不会太难了么。”他对景麒的课业是一手抓,请来的夫子教授的内容也都是景故渊所指定,她并不是很上心也就没有问过景故渊教景麒的都有哪些。
景故渊摸摸景麒的头,“麒儿很聪明,很多东西要趁早教才会根深蒂固。我不求他博览群书。赵普能半部论语治天下,可见读书要求精而不在多。”
根深蒂固?他用的这个词倒是耐人寻味,“那也太早了吧。”
在这边五六岁大的孩子也还在读三字经和弟子规吧。而她也记得秋狩那时景麒念的也还是弟子规,才过了几个月,他的心智就成熟到了能通晓论语了?
她伸长脖子往书桌瞥去,上边还放了两本对稚童来说晦涩难懂的书。景故渊笑道,“只要愿意学。没有什么是难的。我也不会揠苗助长要求他一步登天,只希望他一日一跬步。将来能有所作为。”
听得出他对景麒是给予了很大的厚望,景麒滑下景故渊的膝,踮起脚先是轻轻摸了她的肚子,当是和弟弟打过招呼。然后笑道,“一会婶婶和我去荡秋千吧。”
她故意闹他道,“我不去,我又不能玩,就干坐着看你荡得开心么?”
他提议道,“婶婶可以在后头推我。”
“那我也不干,你随便找个丫鬟推你不就好了。”
景麒扁嘴,“可我想和婶婶玩。”
她陷害道,“你可以去找伊北望啊,你不也是很喜欢他么。”
景麒趁机告状,“可叔叔总会和我抢着玩。”
伊寒江轻笑,小孩子的玩艺大人怎么会热衷,不过是和她一样恶劣的性子,逗孩子的。
景故渊笑道,“你婶婶可没有空闲和你玩了,一会婶婶的爷爷就要来了,要督促她的课业,婶婶可比你刻苦好学,读着书时不会去想玩乐。”
好啊,倒是拿她来举例了,她眯起眼来,“你这是取笑我么。”
“怎么敢呢,只是想让麒儿向你学习,别一心二用念书的时候却是一边想着荡秋千。”景故渊虽是求饶的口吻,可她耳朵听得清楚分明就是调侃,
景麒好奇,“婶婶是在默书么。”他是有见伊寒江埋头写些什么,走到她所坐的椅子那,因为不够高索性踩了上去,居高临下要看她的字,却是一手压在了砚台上把墨汁给打翻了。
她哀呼一声,看着一个早上磨磨蹭蹭倒也给她磨蹭出五行字的战绩就这么化为乌有了。景麒尤不知死活,看着自己染上了墨汁的乌黑手心在呵呵笑着。她捏住景麒的脸,面恶语气也恶,“你这小鬼,你说你要怎么赔我。”
可惜景麒却是压根不怕。
她有些无力,到底是因为她来到这边以后退步太多,所以龇牙咧嘴,孩子也不当一回事以为她不过是在和他玩闹呢,还是景麒天生就迟钝。她干脆手指沾墨把他脸儿画花。
景故渊抱过景麒,免得他白嫩的小脸再受摧残,然后笑着安抚她道,“罢了,再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