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默先生推开厚重的房门,慢腾腾的走了进来,他坐在椅子上,任由妻子拔下脚上那湿漉漉的靴子。。
“外面的事情让巴尔克去忙吧,”管家夫人不由抱怨道:“你这把年纪,怎么还老是想着往外跑。”
是啊,这把年纪了。汉默先生抬手捋捋满头白发,禁不住感慨。人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五六十岁的时候依旧不服老,可无意中在镜子里照到自己满头银丝的时候才恍然发觉,原来早就老去多时了。“巴尔克毕竟是侍卫出身,有些情况他不了解。”侍卫长跟管家,可是分工完全不同的两个职位。
但汉默太太反驳却道:“大人已经不再只是大人,诺丁城也已不再只是诺丁城了,难道你以为奥丁的王宫里,真的需要伯爵府的管家吗?”
诺丁城确实已不再只是诺丁城,尽管伯爵夫妇从无意为它另改名字,但就像斯卡提的月光城、乌拉诺斯的流星城跟吉尔尼斯的逐日城一样,作为王权的象征,作为全国政治、经济跟文化的中心,它确实应该有个更特殊的名字,以彰显它今日的尊崇地位。
不知何时起,高岩城这种叫法便在贵族跟平民中间传开。或许是因为它矗立在全奥丁占地最广阔、绵延最长的奥加尔山脉上,又或许仅仅是起源自它代表的那高高在上、令人只能仰视的地位,不管怎么说,伯爵夫妇并不制止,高岩城这三个字,就正式代表了奥丁王城,随着来往的商队,一直传到整个亚美大陆,其他书友正在看:。
“你说得对,”汉默先生叹了口气,“我的父亲是诺丁堡的管家,我的祖父是诺丁堡的管家,我的祖先们,世代都为诺丁汉家族服务。作为一个伯爵府的管家,我大概能够算合格的,可作为王宫管家,我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或许再年轻个十几岁,我可以勉力一试,但现在,只能感慨岁月不饶人。我想,是时候舍弃这份职务的时候了。”
“你舍得吗?”汉默太太把丈夫一贯用的酒壶斟满,递给他,笑道:“别说是你,就连我都舍不得。”她一生的大部分时候,生活在这座古堡,她的女儿,甚至都是在这座古堡里出生,她的命运,早就和诺丁堡这个地方紧密联系了起来。她舍不得离开这儿,也舍不得离开她的主人们。伯爵夫人的肚子还是瘪瘪的时候,管家夫人盼着诺丁汉家族能尽快诞下新生命;伯爵夫人的肚子鼓了一次又一次的时候,管家夫人转而期盼,要是能看着她侍奉过的第四代诺丁汉长大成人就好了,尽管清楚以自己的年纪考量这根本是奢望,却又忍不住这样想。“尽我们最后一份力,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戴娜跟露比也在成长,巴尔克能接手丈夫的一半工作,或许,还需要个能处理财贸经济的,但也不急在这一时。“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反而不在诺丁城里。。”
汉默先生知道妻子说的是他们的外孙,盖文·希尔男爵。诺丁城扩建后,很多贵族都在新王城置了府邸,希尔男爵夫人也不例外。尽管不能真的回到自幼成长的地方,但作为自己人,温妮·希尔夫人依旧可以时常出入以前的诺丁堡、现在的王宫,探望她的父母,探望她的故旧,也探望她曾经照顾、如今已经贵为摄政王的伯爵大人。伯爵夫人曾在心里把温妮当成假想情敌,从而闹了个大笑话,这管家夫妇当然不知晓,但整日看到女儿,不由得又会想起远在北部边境守卫疆土的外孙,最重要的是,想到他的婚事。
“盖文已经二十七岁了,”汉默太太忧心忡忡的说:“他的心思我们都清楚。贝尔也是个好孩子,她是我们看着长大甚至是一手带大的,在我心里,她跟我们的亲外孙没有任何的亲疏之别,如果盖文的愿望真的能够实现,也是皆大欢喜,即便她现在是这种状态……可是大人不会答应的,你我都清楚。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这个傻孩子就一天天的虚耗下去,他,他已经二十七岁了啊!”伯爵大人虽说二十八岁才结婚,可好歹是结了,各种缘由管家夫人也一清二楚。但她的男爵外孙却什么隐患,更没有任何想要结婚的意向,甚至,摆出一副今后就这么耗下去的架势,让做外祖母的不由不心焦。
“这也不是咱们能够插手的,”汉默先生看得比较透彻,“总得他自己愿意。”
“他也并非不愿意,我左思右想,他不过就是担心贝尔今后的生活。大人有他自己的家庭,他现在又有了女儿跟儿子,家庭成员越多,相对的分到的关注就少一些。这不是什么特例,对大多数父母来说,对待子女都比兄弟姐妹、甚至自己的父母更上心。其实,这并不是没有解决之法,不是非得大人首肯,同意盖文娶她。”
汉默先生望着妻子,“你有,什么主意?”
“我想到一个人选,盖文妻子的人选,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汉默太太信心满满地说。
塞西莉亚短短的小腿踩在石砌的窗台上,后背靠着她母亲的前胸,腋下被稳稳的夹着。“雪,妈妈,雪,”女儿指着玻璃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扭头对母亲说。
“是的,宝贝儿,是雪。”尽管诺丁汉号称儿子是严冬出生的,不该惧怕寒冷,从不勒令亚历山大外出玩耍,可也为他妻子找到了借口,没错,儿子生在严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