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府,书房。
身形颀长的男人立于窗边,看着窗外那一丛开的正好的三醉芙蓉。那是她最喜欢的花,他费了些力气才寻了许多栽于王府之内,就连自己的书房院内都栽了一丛。不是因为他喜欢赏花,而是希望她能够来看看。
可惜,她来书房的时候寥寥无几,便是来了也通常是有事找他,说完话转身就走。从来没有为那一丛三醉芙蓉停留过,更没有为他停留过。
明知她于自己是毒,会令他丧失神智越陷越深,却又无药可解,他却甘之如饴。
哪怕,她钟情的人不是自己……
注视着三醉芙蓉的黑眸中带着伤痛与狠厉。
那又如何?就算让她钟情的另有其人,可最终她还是嫁给了自己。即使是他在其中动了手脚用了手段又怎么样,她只能够嫁给自己!
想到从前那双曾经充斥着温婉的明眸,现在却总是透出说不尽的忧郁,男子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与那张总是带着温和亲切的脸显得分外违和。
“主子,她到了。”
一个青衣侍卫在门外恭恭敬敬地禀报道。
“让她进来。”声音冰冷刺耳。
一袭红衣袅袅迈入门槛,只簪着一支羊脂玉簪的长发如墨,容貌姣好,却是低眉敛目地进了门,而后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声音低哑:“红娘见过主子。”
红娘凝视着这道始终让她追随的身影,不自觉间,敛在袖间的手握的紧了些。
沈桓,淮南王府世子,亦是她的主人。
无人知晓,在人前从来如温润暖玉一般的淮南王世子,其实还有另一面,冷酷狠绝的一面。
除了唯一让他放在心上的那个人之外,他对待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心狠不留情,就算是跟了他五年的自己,也不敢有丝毫的逾越。红娘记得很清楚,有一次她出任务时迟回了一刻钟,被罚服下噬魂丹,疼了整整三天。
沈桓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一个人,而红娘的感情,有一大半都给了他。
同样是毒,同样甘之如饴。
沈桓不知并不知红娘心中所想,只转过身来,目如寒箭地看着她说道:“展玉那边情形如何?”晃都不晃并无半分让红娘起身的意思。
红娘也早已习惯,仍然保持着跪着的姿态,身子晃都不晃,只声音要比和展玉说话时低好几个音调。
“展玉那边一切如常,沈天殊并没有怀疑她,而且对她还算信任,请了嬷嬷来教她礼仪之类。”至于展玉学习医理的事情,她知道,却并没有提及,反而犹豫了一下说道:“另外,沈天殊将她安排在了静澜苑。”
沈桓自然知晓“静澜”二字的出处,而且这件事他也已经知道,只是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明白沈天殊的用意。
无声地念了一遍,沈桓冷冽的脸上带了嘲讽:“难不成他还把展玉当做平宁了不成?”
红娘跪着不语,无论是沈天殊或是平宁郡主,都不是她能够多说的。更何况,以沈桓的规矩,除非他问话,否则底下人都是不能随便开口的。
摸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沈桓沉吟片刻,说道:“让展玉继续接近沈天殊,沈天殊越信任她越好,然后……”
这个声音,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红娘大着胆子抬了头,便看到沈桓眼都有些发红,面上皆是算计。忽的,她有些心疼这样的主子。
“主子,您现在已经得到了一切,何必再耿耿于怀去和沈天殊计较什么呢?”理智还没有反应过来,红娘已经难得冲动地开了口:“与其执着于这些,主子何不好好珍惜夫人,和夫人好好生活……”
“啪——”未尽的话,止于清脆的巴掌声中。
红娘的声音戛然而止,再度垂下了头,除了嘴角的那一抹苦涩之外,并无其他神情。甚至,在沈桓打了她之后,她连条件反射捂脸的动作都没有,只是跪在原地,脊背挺的更直了些,红衣背影愈显单薄。
“我与世子妃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红娘应声:“是。”
沈桓继续说道:“记住自己的本分,别做不该做的事情,更别为了不该动心的人兀自赔上性命。”他的语调从始至终都很平静,然而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心惊肉跳。
“属下没有对沈——”
“无需多说。”红娘想解释自己并非如沈桓所想,对沈天殊动了心,可惜刚一开口就被沈桓打断了。
她敛眸苦涩一笑。不错,她的心思如何他根本就不屑于知道,之所以开口说了那句话,只不过是警告她不要背叛罢了。
可是,她又怎么可能去背叛那个在她心中如神坻一般的人呢?
只恨自己不是那个人,甚至不是能拨动他心弦的人……所以,无法伸手抚平他眉间褶皱。
红娘复叩了个头,以额头抵着地说道:“属下对主子绝无二心。”
门外,白衣白裙温婉如水的女子站在侍卫面前。
“世子爷可在书房?”她温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