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共事了七年,你对技侦岗位,对我们这些同事战友,毫无感情可言?这几个月以来,看着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奔走忙碌,承受压力,你就从来没有过愧疚?”直到现在,韩景辉仍然不能接受,当自己带领整个刑警大队侦破案件时,幕后的凶手,居然就在一旁冷眼相观。
“感情?愧疚?哈!”讽刺的一笑,方才的复杂情绪已消失不见,方琳犹带泪痕的脸上,却重新露出了嘲弄的表情,“韩景辉,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理性的人,可没想到,还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
狠狠地抹去最后一颗眼泪,方琳愤恨地说,“你们不会以为,刚才我掉泪,是在悔恨,愧疚吧?如果真是这样,你们就太天真了!我是为了父亲!为了我那可怜死去的父亲!至于你们,天天摆出一副‘公正执法、维护正义’的样子,看似非常高尚,可实际上,许多罪恶,你们你难以制止!许多惨剧,你们难以避免!许多弱者,你们更难以保护!像我父亲那样的可怜人,被人谋害死去几十年,你们都无人过问,可像姚明义、夏菁菁那样的败类,人才刚死,你们就比谁都忙碌!还有周新民,就因为他是周氏集团董事长,是什么可笑的‘企业家’、‘峪江知名人物’,你们就对他格外关注,他不过吃了几片‘红’,你们一个个都紧张到了极点,甚至还二十四小时保护他的人身安全!可笑!不!是恶心!我看到你们好坏不分地保护他们,我就觉得恶心!”
“咣!”
再也听不下去了,沈海几乎是用拳头砸响了桌面,随即,他也情绪激动地快步冲过来,指着方琳质问,“你刚才说什么?‘恶心’?你说谁‘恶心’?我们吗?刘局钟局吗?技术科吗?还是整个刑警队?方琳,之前的共同经历,我也不说了,相信你也不会放在心上。就说你这次自编的这场戏,知不知道,你被医院急救的当晚,老薛和韩队几乎没有合眼?知不知道,当你情绪产生‘异常’,记不清自己身份时,整个警队的人,接连几天都在保持沉默?知不知道,为了让你恢复过来,刘局和钟局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关系,凡是有点希望的,他们都不会放弃!?这叫‘恶心’?这叫‘好坏不分’?你说对了,的确是这样!说句实话,你制作的伪现场不错,但也有诸多破绽,若是换做平常,我们早就揭穿你的把戏了!可就是因为我们‘好坏不分、是非不明’,从未想过凶手会是自己人,所以才一再栽跟头!”
看了一眼沉重的韩景辉和沉默的方琳,沈海依然没有止住怒火,“方琳,你心里应该清楚,仅凭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就足以结案,将你移交到检察院提起公诉,可我们为什么还在这里费唇舌?我们就是想了解你,想让你自己把关键环节补齐,想尽可能得给你机会!”
“怎么处置我,是你们的事,我听凭发落,不要再用这种堂而皇之的话来应付我,我不会相信的!我说过了,我不相信你们任何一个人!”方琳仍在支撑着。
“好……好……”看着一脸冷漠的方琳,沈海的情绪也快要失控了,但他还是努力克制着,“我们,你可以不信任,那老薛呢?你也忍心说,从未信任过他吗?我听韩队说,直到你被押上警车,老薛还在为你苦苦求情,我听着……听着心里都难受!知不知道……老薛最经常对我们说起的一句话是什么?他经常说,‘我这辈子最自豪的事,就是培养了方琳这样一个技侦好苗子’。后来,技术科多了马鸣,老薛又经常说,‘看到方琳和马鸣进步飞快,我就像看到儿女成才那样高兴’。还有一件事,你恐怕还不知道吧?‘红色的背面是什么?’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被破解?”
“沈海!”一听这个话题,韩景辉不由制止。
“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觉得,应该告诉她!”没有听从韩景辉的劝告,沈海坚持说出了答案,“是老薛,亲自服下了‘红’,得出了它的病理效果!”
“什……什么……”身体又是一次猛烈地颤抖,方琳微微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沈海。
“‘红’是你最终合成的,你最清楚它的药效,它带有极强的视觉刺激和致幻作用,一个不小心,老薛就会遭受意想不到的危险!方琳,他那么大的年纪,都快退休了,何况,他始终把你看做自己女儿去培养,去信赖!你想过没有,如果老薛真的因为服用‘红’而发生了什么意外,你心里就真的安稳吗?!”沈海痛心地说到。
突如其来的事实,让方琳感到震惊。
一夜攻克密码,一度被刑警队传得沸沸扬扬,但其中的原因,却始终没有公开透露,即便薛立言入院接受治疗,也是以其患病为搪塞。
可沈海的话,却像一根细针,狠狠刺中了方琳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不知不觉中,她又无声流下了眼泪,却把头埋得更低了,因为她不想让韩景辉和沈海看见,自己被触动的模样。
“韩队,今天先到这里吧,该说的我们都说了,让这个冷血人,好好想一想吧!”观察到方琳的变化,沈海欲擒故纵,对韩景辉说道。
默默点了点头,韩景辉没有表示异议,便示意看管人员带走了方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