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丹素只是随口一问,倒也没去穷根究底江瑶玖出现在此地的缘由,听了自家两个弟子的禀报,也只是微微皱眉,道:“真是胡闹!这种混乱时候,哪里是练气期的弟子能参与的!申师兄真是宠爱小孩子宠过头了!”
这话听得江瑶玖十分的提心吊胆,生怕这位女师叔一时热心,拎着她这个“不懂事乱跑的小弟子”去还给申若虚,她可就又要想办法圆谎了。撒谎这种事儿,总是一旦开了头,接下来就要花编造更多的谎话来圆,省了一时的事儿,最后却要死掉更多的脑细胞外加许多提心吊胆的惊吓,妥妥的得不偿失!
好在韩丹素也没真打算再转回去一趟,她随手放出一朵五彩云霞,卷了这三个小辈,打算直接打道回府。第七峰本就是落星派实力最弱的一脉,人丁不旺,门下唯一一个筑基高阶的徒弟还在闭关,韩丹素考虑之后,干脆一个弟子没带,只自己代表第七峰亲自走了一遭,混战中随手杀了几个不知那派的筑基修士,似这种需要出人出力的场合,韩丹素也习惯了回回都敬陪末座,也不以为意。
刚飞过一座山头,韩丹素忽然将三人放下,道:“有位长辈在云中等我说话,你们在此稍等,莫要乱跑。”彩光裹了自身,冲天而起,一径没入云层中。
这山头颇高,从此处恰还能看见未散的劫云,江瑶玖无聊便问道:“韩师姐,你看谢师兄能渡过金丹劫不成?”
这一问纯属废话,因为这时候劫云都已经慢慢淡成了灰白色,将要散去了,不过韩笛儿脾气甚好,加上也是大家无事闲聊。便耐心答道:“八成是可以的,谢师兄在筑基大圆满上停留多年,积累浑厚无比,他不成功还有谁成功?”
韩箫也忍不住道:“这金丹劫好生厉害!记得咱们刚入门不久,师父才刚渡过了金丹劫,这一转眼都上百年了。六姐,我记得当时师父老人家的劫云似乎没这等厉害啊!”
韩笛儿道:“大约是修习功法不同,此外引动天劫的时机也不一样。谢师兄也不知是胆大还是点背,别人都是在清净闭关后引动天劫,他居然是大战之后便借着这么一出。虽然渡过去了,但还是太过惊险。我曾听师父说过,渡金丹劫之前。宜静不宜动,可以做些善事,或者静修一段时间,总要让身周环境,处于一种阴阳相抱、平静祥和的状态。又有六种不宜渡劫之所,七种不宜渡劫之机,许多说法,一时也不能尽述。”
韩笛儿平时爱静不爱动,但却是个极有内秀的女子,她这番说道。别说江瑶玖未曾听过,连韩箫也不知,韩箫忍不住道:“既然六姐都知晓。左右无事,何妨与我们多谈几句呢?”
韩笛儿摇了摇头,拒绝道:“这里不是谈话之所,咱们修为又低,有什么私密事儿。回家再说。师父在上面同人叙话,还是老实些不要添乱了罢!”
韩箫不敢违抗姐姐。小声嘀咕道:“只不过聊些闲事,怎就成了添乱……”见韩笛儿瞪了他一眼,立刻收声。
三人不约而同,都望向那缓缓消散的劫云,韩笛儿忽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有无限惆怅在里面。
……
韩丹素飞上云中,身姿一闪便即不见。待她回过神时,周遭景色早已变化,却见篱笆草屋,平野旷阔,一个长身玉立的白衣女子,正提着花洒,细心地将水珠播撒在篱笆外的一丛细叶上。
这丛细叶不过是普通兰草,并非灵植,就是一般乡野人家,也多有栽种,开花时细腻芳馥,若隐若无,必须细品,方能领略其中妙处。
韩丹素一落到此间,便束手静立,恭恭敬敬地等待。白衣女子浇过了花儿,放下花洒,招手道:“素儿过来,看我这兰草如何?”
待这白衣女子回过身来,才见她五官与韩丹素略有相似,姿容却远胜,仿佛只在眉目间随意改抹一二,便是天地自然生成的绝妙美人。
韩丹素恭恭敬敬地道:“侄女不懂栽植培育之道,但经过姑姑妙手养过的花儿,自然是好。”
原来这白衣女子竟然是韩丹素的姑姑,只是韩丹素瞧着是三十出头的温婉秀丽妇人,这女子形貌却才二十许人,介于少女和成熟美妇之间,眼波流转间,既有岁月沉淀出的妩媚,又有一种未泯的稚然天真。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凭空变出了桌椅,道:“坐吧!”
韩丹素在对面坐了,白衣女子笑道:“一转眼,素儿也是金丹真人了,还收了弟子,也懂得摆师父架子了,时间可过得真快。”
韩丹素的目光落在白衣女子绣着同色花纹的衣袖上,低声道:“姑姑的绝代风华,也是一如往昔。”只是她印象中那火红披风、意态飞扬的美艳佳人,朱颜未改,却已经换了素衣荆钗。
那时候她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还记得姑姑爽朗的笑声,还记得风采夺人、却对妻子万般体贴的姑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姑姑都替代了早年去世的母亲的形象,成为小女孩心目中的憧憬和理想,让幼年的韩丹素羡慕和模仿的对象。
栖霞仙子韩楚瑜,四明狂客贺寻璋,曾经是韩丹素心目中最完美的仙侣。
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