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眼波渐渐转为幽深,低头看着苍苍,半晌没说话。
心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醒来,就在听到那句“希望你能在”之后。
这样蠢蠢欲动的心情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了。
她忧愁的时候,她苦闷的时候,她欢快的时候,她与旁人有所接触的时候,他的心间便会蹿起一股异样,心跳和呼吸被影响得失去一贯节奏,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又惊醒似地缩回来,斟酌了一分才开口:“这不是你的错。”
苍苍抬头看他,眼神怀疑,又满脸的“说下去说下去”。
未名眼光一柔:“那时候你这样的设计是合理的。尽最大的可能利用身边的资源,只要事实顺着你的预想进行,一切都会朝好的方面发展。只不过,有人阻挠了而已。”
他看向慕府的灯火,瞳仁中亦似有星点的光芒在跳跃:“两侯府是被人牵制,不敢冒险出头,而王修阅那里,是我截住沈涛。”
他这样一说,苍苍恍然想起,墨珩也说过出了点事他本来是来不了的,幸亏有人分析了利弊。且不论怎么分析的,那种时候还敢冒头,还能说得上话、肯为她说话的,当属未名。事实上他不但说服了墨鼎臣,还让他一举推出墨松来为她正名。
她双眼闪亮,又忍不住疑问:“为什么阻止王修阅来?”
“苍苍,我知道你是想用王修阅来反击,可那样必定打乱王修阅的节奏,是好是坏犹未可知,能不做便先不做。”
苍苍吐吐舌头,嘿嘿干笑。
未名的目光又转回来:“你的想法是好的,只是没有强大的部署去实施。才会被人轻易捣乱,苍苍,手下没有人,这不是你的错。”
轻浅声线荡在风中,如同柔和的水波一圈圈拢聚过来,抚慰苍苍几近崩溃的自信,她扭开脸,闭了闭眼,无论是不是哄她,她喜欢听这样的话。
这世上有人不假思索地肯定她。真好。
“而且不要说你没用。若非看在你自身的价值上,墨鼎臣是岂能被我几句话打动?若非真的疼爱你,墨松墨珩岂会强出头?若非有你。王修阅怎么能做到这一步?”未名缓缓摇头,“凡事有因方有果,就因为你是这样的,之后还有许多余地可以与那些人周折呢。”
苍苍眨眼:“你会帮我?”
“会。”
“一直会?”
“一直会。”
苍苍笑了,笑着笑着又脸红起来。真是的。一把年纪还跟一小孩倒苦水,卖乖撒娇,真是越活越不争气了。
可是……她瞧着未名凝然的身姿神态,这又哪里是一个幼稚孱弱的孩子?那些话,她跟谁都说不清说不出口,但到他这里就成了理所当然水到渠成。
“未名你……”
“什么?”
想了想还是不要提太敏感的事了:“这几日你都去哪了?麻叶桑瓜找着你的吗?”
未名看她一眼:“我回终南山了。”
回终南山?对哦。他怎么忘了这一茬,既然哪里都找不到最大的可能就是回家了啊,她真是笨。
“正好我走上这么一趟。师父告诉我,他查到毒煞在周国的踪迹,已经亲自去追查了,我们这里暂时可以放心。”
“那不就是说,以后出门可以不用再这么小心了?”
“你何时小心过?”
一句话噎得苍苍噤了声。自他走后,好像。真的,没有……
未名的兴致似乎忽然低落下去,抬头看看天空:“夜深了。快去歇息吧,明日去会会那个安行,我陪你。”
我陪你,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啊。苍苍心满意足地回屋,在房门前驻足回头。
未名还坐在那里,她认真地凝视他的背影,心里暗暗念着:“毒煞,毒煞。”她可没忘记,未名小时候会出事,是因为中毒。
世上哪有那么多用毒高手?
第一次,深深地记住这个名号。
……
翌日艳阳高照,苍苍起得很早,多少天没有这么踏实地睡过了,一觉醒来浑身都在叹息。
走到主屋厅堂,未名已经衣冠整齐地坐在那里,是的,衣冠,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束着发,以一根竹簪簪住,简单又精神,使过于年轻的脸庞稳重很多。
她笑眯眯地盯着他瞧一会,真是怎么看都那么好看,方在桌旁坐下:“早。”
还是第一次很正式地坐在一起用早饭,桌上是简单的粥点小菜,未名是南方人,大概吃不惯当地普遍的包子,昨天她就吩咐不要出现那种东西了。
未名将一碗汤推到她面前:“青稞熬得药,对你身体有好处。”
苍苍记忆中的药都是黑乎乎黏巴巴,带着呛鼻气味的,可这碗正应了青稞的那个“青”字,汤水宛如玉,乍一看还以为是上乘的茶水,只是有一股清雅舒爽的药香弥散开来。
“你们终南山的药都这样别致?”难怪养出未名身上那种宁神好闻的气息。她咕囔着一